任小粟作為一個帶著災變前文明、災變后文明記憶的人,買表的時候就有些感慨。
災變前有些手表動輒數十萬、上百萬,而且還不一定能買到。
想要在專柜上買一塊緊俏的表,還得搭售兩塊便宜的表,就跟買暢銷汽車要加價一樣。
現在倒是好了,買一塊最貴的手表,老板歡天喜地的拿你當野爹一樣供著。
從表店出來以后,任小粟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天色終于有些忍不住了:“小槿,你要有什么話,可以直接對我說的……”
楊小槿看了他一眼:“該說的遲早都會說,不要著急。”
說著,楊小槿竟是找了一家辦公用品店買了一支鋼筆和小本子。
任小粟看到她買鋼筆和本子的時候,心里便是咯噔一下,這是要給自己寫信吧?不告而別之后留一封書信的那種?
當天晚上回到酒店以后,楊小槿便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屋里,然后讓任小粟先不要睡覺。
楊小槿說,不論任小粟心中有任何疑惑,今天晚上都會有一個答案了。
夏季,夜晚起風了。
任小粟獨自從窗戶外面爬到了酒店的樓頂,他默默的看著那還未熄滅的萬家燈火,忽然有些孤獨。
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其實任小粟從未跟別人提及過一些心事,就連顏六元都沒有聽過他的心事。
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不配擁有一個家。
好不容易收了個徒弟,徒弟坐化了。
好不容易攏住一批土匪重建家園,土匪沒了。
好不容易有個弟弟,弟弟去北方草原了。
好不容易有一個長輩江敘,結果江敘被刺殺了。
任小粟就像一個人走在長長的黑暗長街,一回首發現,那一盞盞昏黃的燈下并沒有人在等候。
燈光下,唯有一句句告別。
“師父,我走了。”
“哥,我回不去了。”
“小粟,保重。”
夏日夜晚燥熱的微風拂面而來,又輕輕吹走,南方潮濕的空氣就像是濕熱的呼吸,風中偶爾夾雜的一絲涼意又像是歌者彈撥吉他后的歌聲。
任小粟在記憶中回首望去,他走過來的這條長路上,竟然還是只有他自己。
那路面上,只有泥濘的腳印,還有凌亂的荊棘。
除此以外,什么都沒有留住。
“我就是個掃把星吧,”任小粟苦笑起來:“連個家都留不住。”
原來,自己最想回的144號壁壘安寧東路家里,最后也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啊,對方其實并不想回去的。
少年的心事復雜而又脆弱敏感,第一次遭遇愛情的任小粟就像所有少年一樣患得患失著。
然而就在此時,他下方的一扇窗戶打開,楊小槿探出頭來朝樓頂的任小粟招招手。
任小粟愣了一下,他以為對方會留一封書信來著,結果……好像跟想象的有點不太一樣?
他順著墻壁爬了下去,待到他從窗戶鉆進楊小槿房間后,便看到對方將手中的小本子遞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