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將自己視作馬家兒媳,將幼主視為親兒。”李儒頓了頓,目光落在案頭馬超遺留的虎符上,“白兒說,若有人敢阻攔迎回馬越,她便帶著董家軍踏平江南,哪怕與天下為敵。”
營帳內陷入死寂,唯有燭芯爆裂的聲響突兀響起。馬騰望著搖曳的燭火,仿佛看見董白披甲執劍的身影,恍惚間竟與馬超的模樣重疊。
老將軍緩緩閉上眼,蒼老的面容上爬滿深深的溝壑,仿佛刻著西涼的滄桑與風雨。“好,待長安城破,便迎回我那孫兒,讓他承繼西涼之主的位子。”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幾分疲憊與無奈,“可這之后,西涼又該何去何從?”
馬騰眉頭緊鎖,繼續說道:“前幾日,超兒那結拜兄長徹里吉領著西羌部眾前來,說是要助我們一臂之力。可他眼中那閃爍不定的目光,讓我心中始終惴惴不安。如今西涼傾巢而出,西羌也一同舉兵,看似浩浩蕩蕩,實則邊境空虛。那些蟄伏的異族,怕是早已嗅到了機會,蠢蠢欲動。”
李儒神色凝重,微微頷首,卻未及開口,馬騰又繼續說道:“即便我們能順利攻破長安,為超兒報了這血海深仇,可這勝利之后的攤子,又該如何收拾?邊境誰來鎮守?長安誰來掌控?我們終究要回到西涼,如今西涼只有不到十萬將士,西涼邊境線漫長,邊境一旦失守,異族鐵蹄長驅直入,生靈涂炭。到那時,我馬騰和超兒,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老將軍重重地嘆了口氣,蒼老的手掌按在案幾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李儒指尖劃過輿圖上蜿蜒的邊境線,上面用朱砂標注著西涼各關隘布防圖:\"此次東進,我已傳信給法正,將西涼精銳拆分為三。留三萬鐵騎在武威策應,兩萬鐵騎沿祁連山巡查并布下暗哨;三萬步卒留守姑臧、酒泉,依托天險設防;另有五千輕騎偽裝流民,日夜巡查玉門關外。\"他的指甲重重按在敦煌城的標記上,\"異族若敢進犯,這三道防線足以拖至我們回援。\"
說到此處,李儒突然壓低聲音:\"至于長安,攻破皇城那日,要天子退位,宣稱'漢祚已絕'。屆時擁立幼主為涼王,以'清君側'之名號令天下,既報了孟起之仇,又能借長安震懾中原,讓各路諸侯不敢小覷西涼。\"他的目光掃過帳外董白的身影,語氣愈發堅定,\"有白兒協助幼主,有十萬鐵騎枕戈待旦,西涼定會比從前更加穩固。\"
馬騰緊繃的肩膀終于緩緩松弛,枯枝般的手指摩挲著案幾上馬超遺留的青銅箭鏃,眼底泛起一絲暖意:\"文優,有你謀劃,我這顆心總算能落回肚里了。\"話音未落,帳外忽有冷風卷著細雪撲入,沾在他斑白的鬢角轉瞬化作水珠。
老將軍望著飄落在輿圖上的雪粒,忽然喟然長嘆:\"下雪了,轉眼又是年關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