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望著女兒泛紅的眼眶,心底的嚴厲瞬間化作無奈。他輕咳一聲,抬手理了理道袍褶皺:"有是有的。"掌心撫過墻上張良畫像的鎏金邊框,語氣不自覺放柔,"咱張家從祖上留侯傳到現在,歷經風云,又豈能沒有些鎮族珍藏?"
見女兒眼睛突然亮起,他神色一肅,拂塵重重敲在案幾上:"但這些神藥不是兒戲!"
張魯抬眼時眉間已凝起霜色:“自然。這等神藥比人命金貴,向來只給張家嫡系,或對家族、朝廷有大恩之人。”
“可醫者本當濟世救人......”張符寶急得跺腳,卻被父親凌厲的眼神截斷。
“閨女,”張魯轉身時袖擺帶起勁風,“尋常人吞了神藥,不過多活些時日,對家族有何益處?唯有與江山社稷掛鉤,方能物盡其用。”他伸手點了點女兒眉心,“莫要再想這些糊涂事。”
張符寶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扯著張魯的衣袖晃了晃,急切地說道:“父親,若真是很重要的人,非這神藥不可呢?女兒求求您了,您當真忍心看著那人受苦?”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眸中滿是祈求。
張魯輕嘆一聲,抬手輕輕摸了摸張符寶的頭,無奈又疼惜地說道:“傻閨女,為父自然是舍不得你難過。可這神藥意義重大,不是隨意能用的。若日后你命格應了那預言,成了皇妃,開口相求,為父自是會遵從。但如今,若是尋常人,斷斷不可。這不僅關乎張家的規矩,更關乎咱們天師道的傳承。”
張符寶咬著下唇,心中滿是不甘,可看著父親嚴肅又透著疼愛的眼神,也知道此刻多說無用,只能默默在心中想著辦法,她暗暗發誓,一定要找到機會,拿到那千年人參和萬年靈芝,救那病榻上的人。
張符寶垂著頭離開書房,繡鞋在青石板上拖出長長的影子。寒風卷起她鬢邊碎發,卻吹不散滿心的郁結。華佗醫館里甄宓昨日望向她時,眼底亮起的希望之光,此刻如滾燙的烙鐵,一下下灼著她的心。每當想起那雙含著淚又滿懷期待的眼睛,她便覺得胸口發悶,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再到華佗醫館時,張符寶不敢直視甄宓的眼睛。對方捧著藥碗的手微微發顫,聲音里裹著難以掩飾的期盼:"妹妹,可是有了消息?"她張了張嘴,喉間像被一團棉絮堵住,最終只能別開臉,盯著墻角剝落的墻皮,艱難道:"再等等......再等等就好。"
這一等,便是三日。這幾日她都不敢去面對甄宓的目光。每到深夜,張符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眼前交替浮現出父親書房緊鎖的暗門,和病榻上少年將軍蒼白如紙的臉。張符寶暗下決心,實在不成只能去偷了。
第二日清晨,她特意起了個大早,捧著剛抄好的《太平經》候在書房外。見父親出門,她立刻裝作不經意地撞上去,在慌亂攙扶間,指尖悄然勾住鑰匙穗——這是她觀察多日發現的破綻,鑰匙總用根褪色紅繩系著,稍一用力便能扯下。
深夜,張符寶攥著偷來的鑰匙,心跳聲在寂靜的回廊里格外清晰。暗門的銅鎖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她深吸一口氣,將鑰匙輕輕插入鎖孔。隨著“咔嗒”一聲輕響,塵封多年的檀木匣緩緩開啟,瑩潤的千年人參裹在金絲錦緞中,泛著琥珀色的柔光,靈芝菌蓋如盤,連呼吸間都縈繞著超凡脫俗的藥香。
就在她顫抖著伸手去取時,忽聽身后傳來衣袂破空聲。張符寶猛地轉身,卻見父親不知何時立在門邊,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將她吞噬。“你果然還是來了。”張魯的聲音里帶著深深的失望,目光掃過她手中的藥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