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行至濡須塢時,守寨軍校遠遠望見"程"字旗號,揚聲喊道:"可是德謀將軍的船隊?"程普立在船頭,故意將頭盔壓低三分,粗著嗓子應道:"奉吳侯命,押運軍糧往吳郡!"話音未落,甘寧已縮在糧袋后,悶頭啃起了干糧。
過了三道水柵,魯肅望著兩岸密布的鹿角拒馬,低聲道:"若公瑾將軍真有反意,這般布防......"話未說完,程普已示意他噤聲。船行至丹徒渡口,查驗的兵卒掀開篷布,瞥見滿船糙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快些走!別誤了晌午開飯!"
待待船隊駛入青弋江支流,兩岸蘆葦漸密,程普立在船頭解下披風,露出內衫上未干的酒漬。他雙手抱拳,鐵甲碰撞聲混著江水聲:"諸位,我就送到這一程了。若能尋出伯符身死的真相,也算替我們這些老骨頭了了心愿。"
魯肅執扇回禮,扇骨在晨霧中凝著水珠:"老將軍放心。一來是我家主公之命,二來念著與伯符、公瑾的情義,便是刀山火海也得探個究竟。"
程普轉身躍上隨行的小船,船家竹篙一點,木舟便隱入蘆葦蕩。甘寧望著漸行漸遠的白帆,銅護腕蹭著腰間刀柄:"這江東如今亂成麻團,孫伯符的死果然透著邪乎。"
魯肅喟然長嘆,羽扇輕點江面,驚起一灘白鷺:"無論是公瑾毀了結義之盟,還是仲謀狼子野心......"他聲音忽頓,望著遠處吳郡城頭隱約的旌旗,"都是江東之大不幸啊。"
魯肅望著船舷外翻涌的浪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羽扇竹骨:"興霸,昨日四位老將談及少主時吞吞吐吐,眼神躲閃,恐有隱情。"
甘寧猛地攥緊腰間刀柄,銅護腕撞出清脆聲響:"那還等甚!"他大步跨到船頭,震得木船微微搖晃,"若少主有半分閃失,老子定要將那幕后狗賊碎尸萬段!"
江風卷起他身披的錦袍,獵獵作響。魯肅抬手按住他肩膀,目光卻望向吳郡方向的烽火臺,那里隱約飄著赤色戰旗,邊緣已被硝煙熏得發暗:"切莫急躁。公瑾素來重義,即便局勢再亂,也不會輕慢了少主。但此番前去,須得見機行事。"
話音未落,船工突然壓低聲音:"先生,前方水寨在望!"
魯肅將羽扇一合,扇骨在掌心敲出脆響:"興霸,且將程將軍的旗號打起!"他望著前方若隱若現的水寨鹿角,眸色沉如江底暗潮,"待靠近百步之內,令船工全速搖櫓——若被世家軍將纏住盤問,再難靠近周郎營盤。"
甘寧咧嘴一笑,銅護腕蹭過腰間環首刀:"早該如此!"他大步躍上船頭,扯開嗓子吼道:"都聽好了!見我手勢便起帆!誰敢擋路,休怪爺爺的刀不長眼!"船工們應聲而動,將"程"字青綢旗升到桅桿頂端,船槳劃破晨霧,激起的水花在晨光里碎成銀珠。
遠處水寨傳來梆子聲,了望塔上的哨兵已舉起號角。魯肅低聲道:"若有人問起,便稱程將軍急令調糧。"話音未落,對岸已傳來喝問:"哪來的船只?速速停船查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