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兒......\"馬超剛開口便覺舌頭發澀,改而揚聲道,\"一路風塵,且下車歇息。\"中間那乘紹車的鮫綃紗簾應聲輕顫,玉指挑簾的剎那,檐角銅鈴突然齊齊作響,將滿橋蟬鳴都壓了下去。
甄宓探身而出的瞬間,灞水忽然翻涌。她鬢邊金箔裁成的洛神步搖垂落東珠,每顆珠子都映著橋畔槐樹葉的光影,恰似有人將星河揉碎了簪在發間。藕荷色披帛被風掀起時,衣擺繡著的云紋與車帷圖案連成一片,讓人恍然以為是仙女踏波而來。文武百官皆偷眼觀瞧,有老臣揉著眼睛喃喃道:\"莫不是九天玄女臨凡?\"
更奇的是她回眸時眼波流轉,目光隨睫毛顫動,將六月的暑氣都凝作了霜。
董白探身向前時,袖中梁王府圖紙的邊角掃過橋欄青苔。當甄宓掀開車簾的剎那,她捏著朱砂筆的指尖猛地一緊——那女子鬢邊金箔裁成的步搖垂落東珠,每顆珠子都映著灞水波光,將董白發髻上的赤金簪子襯得黯然失色。
她望著甄宓藕荷色披帛拂過車轅,衣擺繡的云紋如流水般晃動,左眼角那顆淚痣隨睫毛輕顫,竟讓六月的驕陽都化作了繞指柔。董白下意識抿了抿唇,忽然覺得自己晨起精心描繪的斜紅妝,在對方顧盼生輝的眸光里,竟像未干透的墨跡般笨拙。
橋風吹起甄宓的絲帕時,董白看見帕角繡著的\"甄\"字銀線,在日光下泛著細芒。她悄悄攥緊了袖中未繡完的并蒂蓮帕子,不得不承認:這女子的容貌,當真是畫里走出來的仙人,連眉梢那抹似笑非笑的韻致,都讓自己督建王府時那點自詡的明媚,碎成了橋面上被馬蹄踏散的槐花瓣。
甄宓垂眸輕笑時,袖中鮫綃帕子拂過車轅銅飾,驚得棲在簾角的粉蝶撲棱著撞進馬超袖底。\"大王如今是涼王了,\"她眼波斜睨著馬超發怔的模樣,金箔步搖墜著的東珠在頰邊晃出細碎光影,\"竟忘了扶我下車么?\"話音未落,橋畔槐葉忽然簌簌落了滿袖,恰如馬超此刻轟然亂了的心跳。
他如夢初醒般上前攙扶,指尖觸到她藕荷色披帛下的溫玉臂釧,那冰涼觸感讓他猛地想起沙利爾臨終前攥著的狼牙。\"白兒,\"馬超側身招手時,見董白指節泛白,便將甄宓往旁輕引,\"這是甄宓。\"
\"小妹甄宓,見過白兒姐姐。\"女子斂衽行禮,董白看她姿態放低,禮節又周全,壓下喉間那點澀意,抬手虛扶:\"妹妹遠來辛苦,快隨大王進城歇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