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方冷笑一聲,手腕輕轉,寶劍入鞘時發出龍吟般的清鳴。他撣落披風上的雪粒,持旄節昂首闊步,玄色錦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每一步都踏得青磚震顫。當他跨過帳門,寒風卷著帳簾翻涌,恍惚間竟似將整個冀州大營的氣勢都壓了下去。
袁紹斜倚帥椅,指尖叩擊扶手發出規律聲響:"聽聞幽州防線不戰自潰,公孫伯珪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話音未落,郭圖已在旁嗤笑:"不過是窮途末路,想拿胡騎做說辭罷了!"
范方猛地扯開披風,露出內里染血的鎖子甲,傷疤縱橫的脖頸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袁將軍若以為白馬義從不堪一擊,大可問問那些折戟易水的冀州兒郎!"他的目光如利刃掃過郭圖,"防線為何空虛?只因烏桓二鐵騎自白狼山壓境而來,我主親率精銳北上,臨行前擲劍立誓:諸侯相爭是家事,異族犯境乃國仇!"
郭圖正要反駁,范方已將染著霜雪的戰報甩在案上:"這是數日前的戰報,吳還來勢洶洶,我主將南面防線田楷將軍3萬精銳撤離北上抗胡,若不是我軍全力抵擋烏桓,哪得你們能夠在此坐享其成!"他忽然仰天大笑,聲震帳頂,"郭先生說我等來乞降?可笑!可笑!我主若要降,何必拼得滿城將士血染疆場?不過是念在同為漢臣,想給袁將軍一個共御外侮、青史留名的機會罷了!"
辛評撫著腰間玉帶笑得前仰后合,象牙笏板在手中顛得亂晃:"范先生好大口氣!幽州丟了廣陽郡,我軍馬上兵臨城下,如今只剩殘兵敗將,竟還想教我主如何打仗?"他斜睨著范方染血的甲胄,"我主坐擁冀州富庶之地,帶甲百萬、良將千員,便是收了幽州全境,要掃平烏桓不過是舉手之勞!"
范方突然踏前一步,青銅護腕重重撞在案幾上,震得酒盞里的酒液飛濺而出:"辛先生可知,烏桓與匈奴、鮮卑三部已結成同盟?"他展開一卷被血水浸透的輿圖,指節劃過陰山腳下密密麻麻的標記,"他們此次南下,是要效仿檀石槐,將漢地變為牧場!你以為占了幽州城就能高枕無憂?西涼、并州如今也是戰火連天!"
范方猛地展開染血的輿圖,指節重重叩擊并州版圖:"袁將軍與我主在幽州爭雄數月,可曾聽聞并州已是人間煉獄?匈奴呼廚泉血洗雁門,羯人在西河將漢女投入油鍋,而那起于并州的呂奉先——"他冷笑一聲,"坐擁驍勇鐵騎,卻置故土百姓于不顧,帶著豺狼般的部眾南下劫掠!"
辛評折扇"啪"地合攏,正要反駁,范方已將染著霜雪的密報甩在案上:"西涼馬孟起已率十萬鐵騎北出蕭關,而我主愿讓出幽州!"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震得帳頂的銅燈盞嗡嗡作響,"諸侯相爭是家事,異族犯境乃國仇!我主愿以幽州相讓,換袁將軍共守華夏門戶!若您執意趁火打劫......"
帳內甲葉摩擦聲如潮水翻涌,河北將領們望著輿圖上并州那片觸目驚心的血色標記,握刀的手漸漸收緊。范方收劍回鞘時,目光掃過袁紹陰晴不定的臉:"當異族的屠刀舉向中原,天下人自會看清——是誰在國難當頭,百姓蒙難時爭地盤,又是誰的戰馬踏碎了胡人的顱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