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評忙不迭躬身恭維,錦袍在風中翻飛:“將軍虎威,當真天神下凡!西涼鼠輩不過土雞瓦犬,如何能擋將軍鋒芒?”
袁譚雖面露欽佩,卻也忍不住皺眉:“只是顏將軍為何不趁勢追擊?若能一鼓作氣擊潰殘敵......”
“公子”顏良抬手打斷,眼中閃過精光,“我軍今日連番苦戰,將士疲憊不堪。倉促追擊,正中敵軍下懷。”他踱步至垛口,指向暮色中的蒼茫原野,“拳頭唯有攥緊,擊出時才更有力。今夜好生休整,明日直取長安!”說罷撫須而笑,仿佛長安已然在握。
暮色如墨,將山林染得愈發深沉。高明帶著杜雄奔出潼關二十余里,終于尋得一處隱秘山坳暫作歇息。杜雄翻身下馬,粗重的喘息混著白霧噴出,他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潼關燈火,終于壓抑不住滿心憤懣:“高明將軍!軍師派我率一萬黑山軍助守潼關,可從始至終,我部連敵軍的衣角都沒碰到!”他攥緊腰間刀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方才明明能與袁軍殊死一搏,守住關隘,為何要輕易棄守?如此重鎮落入敵手,我們拿什么向軍師交代?”
高明倚著斑駁的古松,擦拭著劍上血跡的動作頓了頓。杜雄卻越說越激動,上前一步扯開染血的衣襟:“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全憑將領審時度勢、臨機決斷!”他怒目圓睜,“若事事都按李儒軍師提前定下的計策,毫不變通,豈不是白白貽誤戰機?方才若讓我率部出擊,定能殺顏良個措手不及!”
高明直起身,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杜雄漲紅的面龐,忽而嗤笑出聲:“你這帶了幾日兵的山野莽夫,也敢妄議軍師謀略?”他抬手止住杜雄即將出口的辯駁,冷笑愈發凜冽:“且莫急,待我慢慢與你分說”
高明一腳踢開覆在盔甲上的松針,玄鐵鎖子甲的冷光刺破暮色,甲胄縫隙里還凝結著暗紅血痂。"看到這些從袁軍身上扒下來的盔甲了嗎?"他的劍尖挑起一片護心鏡,鏡面映出杜雄錯愕的臉,"這是李儒先生的連環計。"
杜雄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撫過冰涼的金屬紋路:"故意敗退?難道讓顏良以為我們不堪一擊?"
"正是!"高明猛地揮劍斬斷身旁枯枝,碎屑飛濺如星,"其一,要讓顏良驕狂輕敵,認定我軍不過土雞瓦犬;其二,他區區五萬兵馬,想取長安必定要繼續西進。"他突然壓低聲音,眼中閃過寒芒,"等袁軍主力離關,我們便換上這些甲胄,佯裝敗軍叫門。城門一開......"
"可這算什么勝仗?"杜雄突然站起,震得身后灌木沙沙作響,"藏頭露尾扮作敵軍,多此一舉干什么?"
高明仰頭大笑,笑聲驚飛林間宿鳥。他擦去眼角笑出的淚,指著遠處潼關方向:"你以為奪關便是大勝?李儒先生要的是關門打狗!"他抓起地上的頭盔狠狠擲出,"放袁軍進關,再奪回潼關截斷退路,這五萬大軍就成了甕中之鱉!進無可攻,退無可守,屆時......"話音未落,杜雄倒吸一口涼氣,終于看清這棋局背后的殺招。松濤卷起滿地落葉,將兩人的身影裹進愈發濃重的夜色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