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氣氛熱烈,袁熙猛地抽出佩劍,寒光映得他面頰通紅:"父親若稱大王,兒臣愿為先鋒,踏平許都!"袁尚更單膝跪地,聲如洪鐘:"烏桓鐵騎已整編完畢,只待父親一聲令下,定教曹操小兒獻首!"武將們紛紛按劍響應,鐵甲碰撞聲震得屋梁落塵。
袁紹斜倚在嵌玉蟠龍榻上,鎏金冠冕隨著笑聲輕顫。他望著堂下群情激昂的文臣武將,忽覺案上的酒樽都失了滋味——比起這實實在在的吹捧,許都朝廷那紙虛銜又算得了什么?他伸手虛按,滿廳喧囂戛然而止,只聽他沉聲道:"即刻備下九錫禮器,捷報中要寫明......"目光掃過逢紀時微微一頓,"要寫明,孤乃大漢社稷的擎天玉柱!"
議事廳內鎏金蟠龍燭臺明滅不定,田豐越眾而出時,玄色廣袖掃落案頭竹簡。他望著高坐主位的袁紹,蒼勁指節重重叩擊玉笏:"主公!大公子與顏良將軍攻長安已月余,旬日前雖傳捷報破潼關,但此后音信全無。此時貿然求封,若長安戰局生變......"話音未落,廳內已響起此起彼伏的嗤笑。
袁紹撫著玄甲,鎏金冠冕下眼神輕蔑:"田別駕忒過謹慎!軍報白紙黑字寫著,我軍一日破潼關,三日圍長安,城破只在旦夕之間!"他猛地拍案而起,震得酒樽傾倒,琥珀色酒液在輿圖上蜿蜒如血,"幽州已定,鞠義的先登營,張合的大戟士,烏桓鐵騎都枕戈待旦,即便長安遇挫,孤親自提兵西進,又有何懼?"
沮授攥著腰間玉佩上前,溫潤玉色與他凝重的神色形成鮮明對比:"主公,長安乃天下咽喉,即便攻克,也需留重兵駐守。西涼鐵騎驍勇,馬超雖不在長安,李儒卻非等閑之輩......"他的勸諫被袁尚的冷笑打斷,三公子按劍而立,鹿皮靴重重碾過青磚:"父親威加海內,區區馬超何足掛齒?"
袁紹望著滿堂激憤的文臣武將,怒意卻漸漸消退。田豐的智謀、沮授的威望,皆是他爭霸天下的臂膀。他抬手虛按,廳內喧囂如潮水退去:"罷了!稱王之事暫且緩議。"余光掃過田豐緊繃的下頜線,他忽然大笑出聲,聲浪震得梁間銅鈴輕響,"待長安捷報傳來,孤要讓天下人知道——這大漢的王爵,姓袁!"
夜幕籠罩鄴城,高臺上下燈火如星河倒懸。袁紹身披九章玄冕端坐主位,案頭堆滿西域進貢的夜光杯,琥珀色的葡萄酒在燭火下流轉著蜜色光暈。階下文武簪纓濟濟,玉笏與鎧甲交相輝映,絲竹之聲裹挾著烤肉香氣彌漫在雕梁畫棟間。
"明公神威!"許攸舉著鎏金酒樽踉蹌上前,冠冕歪斜卻不減癲狂,"此役收編烏桓鐵騎,實乃開天辟地之功!當浮三大白!"話音未落,郭圖已領著文官們齊聲高呼,聲浪震得屋檐積雪簌簌而落。武將們更按捺不住,閻柔抽出彎刀在席間舞出雪亮弧光,刀刃劈開的寒風卷著酒香直撲袁紹面門。
袁熙袁尚兄弟抬著青銅酒甕擠到近前,甕中佳釀傾倒時濺起細碎金箔。"父親當飲此慶功酒!"袁尚的吼聲混著羯鼓節奏,"待長安傳回捷報,兒臣愿率烏桓鐵騎踏平許都!"說罷將酒碗高舉過頭頂,酒液順著腕甲滴落,在青磚上洇出暗紅痕跡。
袁紹仰頭飲盡美酒,辛辣的酒液混著蜂蜜甜香在喉間翻涌。他望著階下醉態百出的群臣,忽覺這觥籌交錯的盛宴比稱王詔書更令人沉醉。樂師們奏起胡笳新曲,舞姬們甩動的金鈴腰帶撞出清脆聲響,恍惚間,他仿佛看見自己的王旗已插遍長安城頭,聽見天下諸侯俯首稱臣的山呼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