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忽有急促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甲胄相撞的輕響。未等親衛通報,一名家仆已跌跌撞撞沖入殿中,跪地時帶起滿地雪沫:"稟主公!長安方向有快馬奔來,辛評先生...辛評先生親自回來了!"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議論聲。許攸晃著酒樽大笑:"定是大公子攻克長安的捷報!若非天大的喜事,辛佐治何苦頂風冒雪連夜趕回?"郭圖撫掌附和,玉笏擊地發出清越聲響:"正是!閻柔將軍鐵騎如虎,袁譚公子謀略過人,這長安早該姓袁了!"
袁紹仰身靠在蟠龍榻上,鎏金冠冕下笑意漸濃。他端起夜光杯輕抿,看著杯中晃動的酒影映出滿殿諂媚的面孔,胸中豪情激蕩:"好!速速將辛先生宣上!今日便要與諸位痛飲這長安慶功酒!"話音未落,羯鼓與絲竹聲再度轟然奏響,仿佛已在慶賀這場尚未到來的大勝。
殿門轟然洞開的剎那,刺骨寒風卷著雪粒撲入。辛評跌跌撞撞沖進來時,往日梳理整齊的發髻凌亂如草,玄色官袍上凝固的血漬泛著暗紅,與他慘白如紙的臉色形成駭人的對比。月前離城時,他還是意氣風發、談笑間謀劃長安攻略的謀士,此刻卻如同從修羅場爬出的亡魂。
"辛...辛先生這是..."郭圖舉著玉笏的手僵在半空,聲音不自覺發顫。許攸酒意頓消,死死盯著辛評腰間那截斷裂的印綬——那是袁譚親賜的信物,如今卻斷成兩截,在寒風中晃蕩。
袁尚的佩劍"嗆啷"滑落,金屬墜地的聲響在死寂的大殿炸開。袁紹握著夜光杯的指節驟然發白,酒液順著杯沿滴落,在蟠龍紋案幾上暈開深色痕跡。方才還高談闊論的群臣,此刻如被抽去筋骨般呆立原地,臉上的諂媚笑容凝固成滑稽的面具。
"不可能..."沮授踉蹌著扶住廊柱,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辛評“咚”地重重叩首,額頭在青磚上撞出血痕:“主公!我軍...中了李儒奸計,五萬大軍全軍覆沒!大公子袁譚、顏良將軍皆被生擒!”話音未落,殿內已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袁紹手中夜光杯“砰”地炸裂,碎玉般的瓷片扎進掌心,鮮血順著鎏金案幾蜿蜒而下。他猛地掀翻長案,滿桌珍饈酒菜轟然落地,咆哮聲震得梁間銅鈴亂顫:“怎么可能!”冠冕歪斜的梟雄踉蹌著抓住蟠龍柱,指節因用力過度泛白。
辛評額頭抵著浸透酒水的青磚,喉間發出壓抑的嗚咽:“主公!千真萬確!”話音未落,袁紹已抄起案上青銅酒樽,狠狠砸向廊柱。鎏金碎片四濺,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扯下歪斜的冠冕,怒發沖冠:“袁譚!顏良!五萬鐵騎竟落得全軍覆沒、屈膝受俘?!他們的謀略連三歲孩童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