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年,非典型肺炎蔓延開來,康富打工的殘疾人家具廠停工。
家里毫無積蓄,又找不到工作的康富,出去借了一下午,拿回來了三十二塊錢。
這錢得買掛面,給只能吃流食的康母做口糧。
剩下的爺倆餓的沒辦法,可他們得活著。
那怎么辦呢?
康富煮了一鍋草根和榆樹皮。
他落下殘疾沒哭,老婆癱瘓沒哭。
但看見兒子被樹皮苦的直咧嘴,被噎的直瞪眼睛,他掉眼淚了。
康富的老婆受不了兒子遭罪,想要偷偷割腕,被彬彬發現,以死相逼讓母親打消了這個念頭。
窮人的命是什么?
不是尊嚴!
而是錢!
康富不想讓兒子再過自己那種宛如蟑螂、老鼠一般的生活。
他單純的想著,自己哪怕能多攢下一塊錢,將來兒子也能在困苦的時候,去買幾個饅頭。
他自己怎么吃苦都行,但是當康滿彬誕生到世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不再是一個殘疾人了。
而是一名父親!
彬彬在殘垣中坐了一個下午。
當夕陽灑在他身上的時候,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小青年,仿佛在短短一天時間內老了十歲。
酒精和眼淚讓他眼睛紅腫,白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
片刻后,一道身影從遠處走來。
刁武挎著一個裝滿香燭紙錢與貢品的籃子,看見殘垣中的身影,試探著問道:“彬彬,是你不?”
彬彬滿嘴酒氣,看見靠近的刁武,瞇起了眼睛:“刁叔,你怎么來了?”
“今天是你父母的頭七,我過來看看。”
刁武說話間,將貢品擺在廢墟前方,嘆氣道:“你父母這事,我心里有愧!我對不起你們康家,當年我在里面蹲著,還是你爸替我家老爺子出的殯!這么一個好人,怎么落得了這樣的下場呢!”
“這事跟你沒關系。”
彬彬搖頭:“我爸對我說過,搬遷的事情,你很照顧我們家!他說這片棚戶區,誰都能罵你刁武,但我們家不行!”
“別說了!”
刁武搖了搖頭,鼻子發酸:“那天晚上蘇大慶來放火的時候,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們家里有人,我還以為你爸媽拿了租房補助,已經搬走了!他媽的!老馬家的人都沒事,怎么你家里卻遭了秧呢!”
彬彬聽到刁武的話,眼睛瞬間睜大,嘴唇顫抖:“刁叔,你說……”
刁武看向了彬彬:“怎么了?”
“沒事!”
彬彬搖頭道:“蘇大慶找過我,我知道這是一場誤會!”
“是啊,咱們都是平頭老百姓,胳膊咋能擰過大腿呢!說句難聽的,他們那些人就算想踩死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可能都不需要自己抬腿!”
刁武繼續燒著紙錢:“說起來,你父母也是命運坎坷,蘇大慶并不是奔著他們來的……對了孩子,他們給了你多少賠償啊?”
“還沒談呢!”
彬彬擺了擺手,搖晃著在廢墟上站起身來:“刁叔,我晚上還有點事要處理,就不陪你了!”
“你忙去吧。”
刁武嘆了口氣:“對了,你父母下葬的時候,一定給我打個電話,這么多年的老街坊了,我得去送他們最后一程!”
對于刁武后面的話,彬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夕陽西沉,陽光逐漸在他身上散去。
一股寒冷由內而外的將彬彬包裹。
他被騙了!
他曾一度認為,陸濤和關磊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可他們竟然對自己隱瞞了父母身亡的真相。
這一刻,彬彬固執的認為,陸濤和關磊就是怕了。
他們害怕龐大的恒盛地產,更害怕自己會斷了財路。
自己這種卑微到塵埃里的人,不值得他們為自己冒險,更不值得損害他們的利益。
公道!
彬彬抬頭,看著越來越黑的天際。
“既然沒人給,那我自己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