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運欠佳?哼,史愛卿說話好委婉啊!”梁皇的冷笑聲驚飛了殿外棲息的寒鴉。
“陛下饒命!或許是司天監那些術士們胡說八道......”史白夏的額頭已磕出血印。
“罷了!那些術士也是好意。”梁皇突然劇烈喘息,枯枝般的手指直指何丞相,“何愛卿,最近是否有什么適齡的男女適宜嫁娶?”
何丞相的玉笏突然發出細微裂響,三十年前那個雨夜的情形猝不及防涌上心頭。那時他親手將嫡女送上和親的馬車,車轅碾過青石板路的聲響與此刻梁皇的咳嗽聲詭異地重合。
“老臣......”何文道喉間苦澀,“昨夜沒睡好,現在腦子一片混亂。”
趙吉突然尖著嗓子道:“陛下!您忘啦?您的靜怡公主和安南將軍,兩人可是情投意合呀!”
“鐘曉單?”梁皇突然低笑,渾濁的眼球轉向鐘文斌,“上將軍的二公子,今年二十有三了吧?”
“是的,陛下!”鐘文斌猛地說道:“但是陛下切莫聽趙公公亂說!犬子怎么能配得上十三公主!”
獨眼中卻閃過精光,他想起三日前密探來報,靜怡公主的香囊里藏著鐘家二公子的貼身玉佩。
“鐘愛卿,”梁皇青紫的唇角扯出笑意,像極了西域商人兜售的殘破面具,“朕就把靜怡許配給你家二公子。”
“謝陛下隆恩!”鐘文斌叩首的力道震得地面微顫,額角的冷汗卻洇濕了青磚。
姜辰突然踏前半步:“父皇!兒臣也想要討個獎賞!”
十六皇子姜辰這個少年親王的聲音帶著西域風沙磨礪出的粗糲,卻掩不住喉間那絲顫抖。
“你差點把朕氣死!”梁皇枯瘦的手掌拍在床沿,震得藥碗中浮現奇異波紋。
“就算打贏北羌又如何?朕的江山到時候還不是......?“梁皇揮袖帶起的風撲滅了最近處的燭火,陰影中他的面容愈發猙獰,“咳咳咳”
未盡之言化作劇烈的喘息,像極了龜茲地宮里那些瀕死的戰俘。
姜辰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血腥味刺激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陛下保重龍體。”何丞相突然橫插一步,恰好擋住姜辰的視線。
待姜辰退出寢殿,梁皇忽突然說道:“你們覺得辰兒......?”話未說完,窗外槐樹上突然墜落一只夜梟。
鐘文斌的獨眼微微瞇起:“十六殿下用兵如神,只是......”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劍柄上鑲嵌的鮫人淚,想起姜辰在西域時獨創的“狼群戰術“,那些不要命的打法簡直像是知曉北羌黑狼軍的弱點。
何丞相突然咳嗽起來,他想起今晨在姜辰在萬和殿外窺見的場景——十六皇子正對著北羌輿圖喃喃自語,地圖上朱砂標注的位置,竟與四年前太子私藏的布防圖分毫不差。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