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毅果然沒有再說下去,兩人默默看著越退越遠的月亮,默默看著它的光芒慢慢被初升的紅日掩住。
“我該走了。”夏昭毅起身道,將手里的兩張字據遞到花妮眼前。
花妮沒有接,假裝看不見。
“如果你不要,我這一輩子都不能釋懷,說不定還會因這件事多殺很多人。”夏昭毅嚴肅的神情說道。
花妮苦笑。
夏昭毅臉上連一點笑容的影子都看不到:“你知道我說的是真的。”
花妮從他手上扯過兩張字據,胡亂的塞進口袋里,嘆口氣:“日后我還你錢的時候,你也一定不要拒絕,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
夏昭毅點點頭,沉默片刻,轉身離開。
“老夏,你不會娶她吧?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覺得你這代價有點大,不如留在這里做個快樂的漁夫呀?”花妮在他身后,特別小聲的說道。
夏昭毅站住,嘆了口氣,完全冷淡的口吻:“像我這樣的工具人,娶誰又不一樣呢,都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黎民百姓。至于我自己的一生和幸福,算什么,跟這些比起來,微不足道,可以忽略不計的。”
花妮咬住嘴唇,沒有再說話。
她有點恨自己,為什么要問他這句話,明明早就知道他的答案,卻還非要多此一問。
可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知道毫無希望的感情,還是想博一博,不到最后一刻,頭沒有撞到南墻之前,就算已經立在墻下,也非要試上一試的。
花妮試過之后,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陳姑娘,不過有你這句話,我這一生終算也有點慰藉,我想在我以后那些難過傷心的睡不著覺的午夜,只要想起你這句話,我便會開心,便會懷著一顆溫暖的心睡下的。”
夏昭毅沉悶的說完,頭也不回的下了臺階去。
花妮一直在原地坐著,望著海上初升的日頭發呆,聽著院子里傳來的窸窸窣窣的搬東西的聲音,聽著街門輕輕的開關聲,聽著街上拉車的馬匹發出的嘶鳴聲兒,聽著車轱轆發出的咕嚕咕嚕的行駛聲兒……
直到這些聲音全都消失,耳朵邊出現雖然有海濤聲有風聲有蟲鳴鳥叫,卻覺得異常靜謐的時候,她才慢慢的爬起來,慢慢的走下臺階。
院子里傳來福字的拖著哭腔的叫嚷聲:“妮兒,先生呢,先生這就走了么?為什么不說一聲,就這么走了呢?”
花妮去廚房做早飯。
人生這一趟列車,無論身邊的誰提前下了車,自己都還是要繼續坐下去的,要一直坐到自己下車的時候。
花妮下了個雞蛋蛤蜊湯的面。
這是夏昭毅最愛吃的早飯,每次做這個面的時候,給他端多少過去,他總是能吃的光光的。
福字看他愛吃,讓她天天做這個,花妮不肯。
花妮的理論是,再好吃的東西,連續吃上一個星期,也不香了,甚至會吃到看見了就惡心的地步。
就算再愛吃,一個周或是半個月做上一次就夠了,這樣的話,就會對這種東西永遠保持那么喜歡的態度,那么對這種東西的記憶也會保留很久,而且只要一想起來,都是美好的回憶。
前世,花妮就是這么做菜,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