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釗點頭,卻又把手伸向了太太。
人性有時候是很奇怪的,聶老板還要去忙很多事,也知道在兩地很難走動的情況下,陳柔難得來一趟,想跟李霞多待一待,也知道她住在這兒也沒什么。
可他就是不愿意,拉著妻子的手跟市里來的秘書們握過手,順勢就把她拉了出來。
不等陳柔說話,在她耳邊說:“讓李霞女士在內地讀書并非好辦法。”
陳柔一聽感興趣了:“你的意思呢?”看他又有什么彎彎繞的高見。
聶釗攥攥太太的手,從宋援朝手中提過皮包交給她,說:“晚上回賓館再聊。”
陳柔還答應李霞要住一晚上呢,又被丈夫勾走了,只好說:“好。”
就這樣,聶老板率眾揚長而去,留了阿發和小丁,并一輛車給陳柔使喚。
市里的秘書辦公室是全員出動來接人的,也開了三輛桑塔納,安秘書又開來了一輛,加起來六輛車浩浩蕩蕩又招搖過市,一路駛出了毛紡廠。
而有政府出面,派頭就更闊了,外面的路被暫時封掉了,車隊前后還有騎摩托車的警察開路,一路警笛嗚嗚響,聶老板被接走了。
至于香江來的大老板派頭到底有多大,高廠長也是一步步發現的,也是直到聶釗走了之后才悟通一件事:聶老板先到三毛廠再去政府,他在政府那邊就有排面了,那么他去申請擴大廠子,給李霞要上大學的推薦名額,可就有底氣了。
試問市領導都上這兒來接港商了,能不給他面子?
這一想,他簡直恨不能原地蹦個迪斯科。
還有陳柔留下來了呢,這個當然更要好好招待了,但高廠長一回頭,就見書記老婆哭喪著個臉,帶著廠里的司機急匆匆走向夏利車,看樣子是要開車去。
“哎哎,干嘛呢你?”高廠長生氣了,當即一聲怒吼。
書記老婆哇的一聲:“廠長啊,我爸的腿摔斷了,你行行好,幫忙送醫院吧。”
“腿摔斷了不知道打120嗎,公車不能私用。”高廠長說著,一把奪回了鑰匙。
可憐書記媳婦撇著嘴,委委屈屈的走了。
……
其實是這樣的。
書記的老丈人可是供銷社干過的,在前幾年,供銷社是比市里頭還要風光的單位,他退休時間長了,也是被人捧慣了,又覺得自己各處有關系,不怕毛紡廠。
今天他專門來,就是想看看來毛紡廠的港商到底派頭有多大。
要真的派大,他就不欺負李霞了,但要港商沒啥氣派,他要好好收拾李霞一頓的。
而就在聶釗的車隊進廠門的時候,他就在樓梯間,結果嚇的跌了一跤,把腳給崴了,只是崴了腳倒也不算啥,他氣呼呼的回了女兒家,罵李霞和高廠長泄了會兒憤,眼看他的土皇帝威風耍不起,就準備拄著拐杖回家了。
結果剛從女婿家出來,就見三輛政府的車呼啦啦進了院子,為首的車牌直接是深a.00001,前后左右全是警車開道,可憐老頭在供銷社吃拿卡要了半輩子,但也沒見過1號車呀,眼看著車進來,腿一軟,直接從三樓滾到一樓,頭都摔破了。
這會兒有出氣沒進氣,眼看命都要沒了呢。
世事無常,人嘛,總也不過趨炎附勢之輩,可憐書記老婆在廠里橫行了半輩子,今天卻落得個老爹頭破血流,人都硬了,毛紡廠卻無一人伸援手的地步。
想想也是真夠慘的。
因為陳柔堅拒,而且一再表明自己只想吃點李霞做的家常飯,別人也就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