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杏兒的面目頓時僵硬,跪上一跪確實算不得什么,然如今是隆冬時節,又剛剛下了一場雪,天寒地凍的,這一晌少不得要將杏兒的膝蓋給跪壞。
往常九娘的脾氣也是不大好的,可對杏兒說話向來和顏悅色,懲罰她也是從來沒有過的。
身體上的痛處倒是其次,杏兒最最擔憂的主要還是她這一跪,胭塵居里的丫鬟婆子們豈不是都曉得了,往常那些曾受過她氣的人豈不是又要將她一頓奚落?
然辛九娘未曾給杏兒爭辯的機會,便徑自將手中的書卷放下,朝著春花伸出芊芊細手,“躺了這許久,我也真真是有些倦了,合該出去走動走動了。”
春花忙扶著辛九娘下榻,又附和著道:“按理是這樣的,不過外邊天冷,姑娘得穿得厚些。”
倒是完完全全的將杏兒這個人給無視了。
春花服侍著九娘一番梳洗并添上新妝,如此也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九娘仿佛才意識到屋里還有杏兒這個人一般,懶懶道:“方才我讓你出去跪著,難不成你是聾了?”
辛九娘說話向來有些不忌言語,可這樣對杏兒還是頭一遭。
杏兒面上難堪,卻也只能不發一言的走出去,心中也在暗暗猜測著,莫不是春花在九娘面前說了什么?心中一陣惱恨。
九娘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又將目光投向春花,“你是母親派到我身邊服侍的,一向也盡心盡力,行事也大方得體,如今你可有什么話要說?”
春花雖有詫異,但也不過是一瞬,便上前道:“杏兒這丫頭有幾分機靈勁兒,又向來嘴甜,會討姑娘歡心,這本無可厚非,只奴婢以為,我等既是姑娘的身邊人,務必事事以姑娘為先,可明顯杏兒有些分不清主次……”
說罷尤有些局促,方抬頭小心翼翼的瞧了辛九娘一眼,又道:“既是姑娘讓奴婢說的,奴婢也只是將自己的心里話給說了出來,姑娘若是覺得不對,也盡管懲罰奴婢。”
辛九娘意外的瞧了春花一眼,按理說春花是母親賜給她的奴婢,行事自是穩妥的,只前一世里辛九娘卻是嫌她不有趣,然以她今時今日來看,春花言語之中既不乏對她的敬畏,同時又不卑不亢,言語真誠。
這一番打量,自只在心中,未曾表現,轉而道:“我這病了許久,期間未曾見著祖母一面,倒是怪想的,如今是一刻鐘都待不下,想著能早早的見到祖母呢。”說罷便朝著外邊走去。
春花尤自忐忑,卻也立時跟上去,“姑娘病了的這些日子里,大夫人怒急攻心,難免懲罰會讓姑娘落水的始作俑者,姑娘……”
“是非黑白我曉得,這些日子是誰沒日沒夜的守在我身邊我也曉得,你不必擔心,我此行也只是單純的想見一見祖母罷了。”她眸中帶笑,既是同春花說,也是同自己說。
春花望著辛九娘顯得有些孤傲的背影,隱隱覺得自家小姐說不出哪里變了,心下不知覺的涌出喜悅來。
九娘循著記憶中的路順著往辛老夫人的荷風院走去,路上來往的人紛紛見了問好,令她頗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