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獵戶扯開衣襟,胸口赫然浮現蛛網狀的紅痕,"那些磷火會咬人,我的五步蛇王現在見著火光就縮成泥鰍。"他說著掏出個陶罐,本該兇性大發的蛇王此刻正團成死結瑟瑟發抖。
王二一腳踹翻陶罐,蛇王竄逃時在青磚上拖出血痕。
他抓起供奉山神的青銅鈴鐺猛搖三下,檐角懸掛的獸骨風鈴齊聲應和:"月圓前夜動手,去把李瘸子養的尸蠶都挖出來。"
而此時莫羽正趴在自家房梁上,看著掌心圖騰漸次亮起北斗七星。
劉老漢留下的半片蛇鱗在月光下化作羅盤,指針顫巍巍指向后山霧靄最濃處。
當他嘗試將精神力擰成細絲探入霧中,竟聽見萬千妖獸的嗚咽。
柴房門吱呀作響,李叔端著藥碗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長。
莫羽瞳孔金芒微閃,清晰看見鄰居后頸的蛇鱗正在剝落,露出底下暗紫色的陳舊咬痕——那分明是五年前山洪時,王二家瘋狗留下的傷口。
"小羽,把這碗朱砂水喝了。"李叔的聲音帶著詭異的疊音,藥湯表面浮著七顆逆時針旋轉的皂角籽。
莫羽接過陶碗時故意手抖,潑出的藥汁在泥地上滋滋冒著綠煙。
院墻外忽然響起三長兩短的叩擊聲,那是他與劉老漢約定的暗號。
莫羽仰頭作勢飲藥,實則將湯汁全倒進袖中暗袋。
當李叔彎腰收拾碎片時,他看見鄰居尾椎骨處探出半截白骨——那絕不是蛇類的尾骨。
"今晚有雷雨,莫要出門。"李叔拾完碎片起身,蓑衣縫隙里掉出幾片帶血的蛇蛻。
莫羽盯著他蹣跚的背影,直到那點油燈光暈徹底消失在東廂房,才吐出含在舌底的龜甲。
甲片上的星象正在瘋狂流轉,莫羽將帶血的指尖按在天樞位,眼前突然浮現王二獰笑的臉。
畫面里青銅鈴鐺震碎瓦當,成群尸蠶從祠堂地磚縫里鉆出,每只背上都烙著御獸之瞳的圖騰。
少年猛地攥緊龜甲,那些刺痛感讓他保持清醒。
他輕手輕腳翻出窗欞,發現水缸倒影里的自己竟生著豎瞳。
當他凝神望向村西亂葬崗,那些慘白手臂已然爬出墳塋,指尖都系著與李叔蓑衣上相同的熒光絲線。
草垛后傳來細碎的啃噬聲,莫羽捻起沾著露水的草葉甩過去,二十多只灰鼠齊刷刷人立而起。
他嘗試同時操控三股精神力,鼠群立刻分作三隊躥向不同方向。
這次施展瞳術的消耗,竟比清晨時又少了三成。
"還不夠..."莫羽擦掉鼻血,將劉老漢給的蛇鱗貼在眉心。
冰涼觸感讓他識海清明,突然聽見百丈外祠堂方向傳來獸骨風鈴的躁動。
幾乎是同時,懷中的龜甲劇烈震顫起來,那些星象不再流轉,最終定格成展翅的蒼鷹圖案。
少年翻出壓在箱底的粗布行囊,往里面塞了兩把炒米和曬干的蠱蟲。
當他把母親留下的桃木小劍別在腰間時,窗紙突然被什么東西撞出小洞——那是只通體雪白的山雀,左爪系著半截紅繩。
山雀歪頭吐出顆瑩藍晶石,振翅時灑落的磷粉在墻上拼出"寅時三刻"的字樣。
莫羽接住墜落的晶石,發現里面封著片帶血的蛇鱗,正是劉老漢今早消失前留下的那半片。
遠處山道突然亮起火把長龍,王二沙啞的呼喝聲驚起夜棲的寒鴉。
莫羽吹熄油燈,借著月光最后看了眼生活十六年的茅屋。
當他翻過后院土墻時,沒發現籬笆上纏繞的藤蔓正開出猩紅的花苞,每片花瓣都映著御獸之瞳的紋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