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她細想,地上的楚懷野又悶哼一聲,將花向晚拉回了現實。她迅速蹲下身,指尖覆上他的脖頸,觸感依舊微弱,卻還算溫熱。她顫了顫睫毛,冷冷對著身后喊:“發什么呆?快過來把他抬走!”
幾名侍衛立刻圍上來,其中一人撓了撓頭,遲疑道:“這位公子怕是傷得不輕……要不,咱們趕緊回城尋個大夫?”
“廢話!”花向晚一聲厲喝,目光如刀般刺過來。眾人噤若寒蟬,不敢再耽擱,連忙找了個門板,把楚懷野抬了上去。
雪地被踩成了一片泥濘,花向晚緊隨其后,一雙眼始終盯著那張蒼白而倔強的面龐。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像是還想說些什么,可最終只是閉上了眼,藏住了所有情緒。
她突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個男人倒像是帶著滿腔傲骨來到她面前,可如今,那些傲骨仿佛快要被這滔天的血海雪山碾碎。
“真是個混蛋。”她咬牙切齒地罵,步子卻比任何人都快,硬是搶在前頭打開了大門。
侍衛們抬著楚懷野剛一進門,便有道身影風風火火地撲了過來:“姑奶奶!您沒事吧?那么多殺手,您一介女兒家怎么能——”
花向晚眼皮一掀,就看見守門的小廝路黎,嘴里還在喋喋不休。她立刻打斷:“行了,別廢話,快去把我爹珍藏的那套金瘡藥拿來!”
路黎一愣,目光掃過楚懷野,他嘴巴張了張,似乎想問這人是誰,卻在對上花向晚滿是怒火的目光時,硬生生將話咽下去,只能點頭逃似的跑開。
大廳中一下子安靜下來。花向晚指揮著眾人將楚懷野安置在榻上,而后開始處理傷口。寬大的衣袍被扯開,箭傷周圍的皮膚已經青紫腫脹。楚懷野原本緊閉著眼,此刻卻猛地睜開,咬著牙低聲警告:“我不用你管。”
花向晚抬起頭,目光毫不退讓:“閉嘴。你覺得自己還有資格說這話?”
他怔了怔,而后似是想笑,卻牽動傷口,只能扯出一抹虛弱至極的弧度。這一副模樣,看得花向晚心里不知為何莫名一刺。
她低下頭,緊繃著下巴將藥灑到傷口處,哪怕楚懷野忍得滿額冷汗,她也沒抬眼看他:“撿點命回來,不是為了讓我給你收尸的。”頓了頓,她狀似漫不經心地補了一句,“楚懷野,你欠我的,以后慢慢還。”
這一次,楚懷野竟沒有再反駁。他盯著她,眼底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最終閉上眼,任由她折騰。
而這份沉默,反倒讓花向晚心中多了一份未解的沉甸甸的重量。
花向晚眼疾手快,在楚懷野昏倒之際側身擋住,免得他整個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可這一拉,卻讓她更心煩了些。楚懷野身材頎長,渾身是傷,骨架還結實得要命,壓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楚懷野,你這身破爛命什么時候能省點事!”她咬牙切齒,心中又急又氣,簡直想將他此刻的不濟寫在臉上昭告天下。
清冷的風裹挾著雪末垂落,楚懷野的臉慘白得幾乎融化在這天地間,唯有緊抿著的唇,帶著如冰般倔強。花向晚看著那嘴唇緊緊抿成一道狹窄的弧線,心口一陣撕扯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