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響起了稀稀拉拉的回應。剛經歷過成規模的屠殺,村民們的心里都有些復雜,只是對于新晉上位者的敬畏,以及天浩之前對寨子做出的種種貢獻,很快沖淡了他們腦海中的負面情緒。歡呼聲很快變得熱烈起來,隨即演變成數百人共同吼出,如山呼海嘯般的洪亮音符。
天浩走到老祭司面前,鞠躬行禮。巫行緊緊握住他的手,長時間繃在臉上的僵硬表情開始有了松緩跡象。他張了張枯皺的嘴唇,卻什么也沒說,眼睛里釋放出警惕的目光,牢牢鎖定正從天浩身后朝著這邊走來的頭領孚松。
“阿浩,你送文書過去的時候,族長說什么了嗎?”孚松深深地看了老祭司一眼,親熱地用力拍了拍天浩的肩膀,溫和的說話語氣中帶有毫不掩飾的急切。
天浩搖搖頭,滿臉都是少年人特有的純真與樸實:“沒有。”
一股不妙的思維在孚松腦海里長出了嫩芽,而且生長態勢很是茁壯。他臉色微微一變,話語頓時變得帶有幾分驚怒:“這怎么可能?族長到底有沒有看過我讓你轉交的文書?”
“文書是我親手遞上去的,族長還專門問了咱們寨子明年為什么要上繳百分之八十的糧食額度。”周圍的人群還沒有散開,天浩控制著說話音量,比平時大了些,卻不會讓心情急迫的孚松注意到這一點:“我當時就回稟族長,這是頭領您的意思。”
一個距離較近的村民當場失聲叫道:“百分之八十?怎么,明年我們要給族里上繳百分之八十的糧食?”
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個人也瞪直雙眼,又驚又怒:“今年我們才交了百分之七十,明年要交的份額比今年還多?”
“天啊!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糧食全都交了,咱們到時候吃什么?”
“這該怎么辦啊?”
很簡單的一句話,就像可怕的病原因子,在極短的時間里引發了恐怖瘟疫。“百分之八十”的可怕數字在每一個聽者腦子里急劇發酵,人們望向孚松的視線也失去了應有的敬意,變得冷漠且憎恨,甚至帶有幾分隱藏的殺意。
孚松感覺自己犯了個錯誤。他有些惱怒天浩公開文書上的內容,可如果要究其根源,如果不是自己過于心急在眾目睽睽下發問,天浩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把事情挑明。
“族長有沒有說什么時候給我賜下姓氏?”強壓著內心火氣,孚松直截了當問起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沒有。”天浩重復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誠實認真的神情證明他不是一個撒謊者。
巨大的失落感與憤怒同時在孚松腦海里洶涌起來。就像兩頭互相爭斗的怪獸,在不斷吞噬其它思維的同時,也以可怕的速度急劇成長。他忽然感覺自己所做的一切失去了意義,認為本該十拿九穩的事情在自己從未想過的位置出現了意外。
族長為什么不賜予我姓氏?
難道我做的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