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術之所以在北方蠻族祖先腦海里根深蒂固的存在,可能因為它是燦爛輝煌的四大發明之一。“所有榮光都歸于先祖”這句話經常用于祭典儀式,它的真實含義正隨著時間流逝與后人難以理解而淡忘。
天浩一直在嘗試著造紙。
失敗了很多次,也有明顯的技術突破。他畢竟不是專業的造紙行業工程師,就像文明時代的人類大多知道“蔡倫”這個名字,但他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造紙術發明人,而是將諸多類似技術歸納集中,合百為一。
身為城主,需要操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天浩不可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造紙方面,他開了個頭,后面的事情就交給阿依負責。“城主夫人”這個名頭很響亮,也有足夠的權力。只是連天浩自己都沒有想到,就在自己帶兵外出征戰的這段時間,阿依竟然造出了真正意義上的紙。
雖然它質地粗糙,卻是一張可以用炭筆書寫,能夠折疊,具有相當柔韌性的紙。
巫彭臉上看不道微笑,嚴肅的神情被眾多皺紋禁錮,他身上彌漫開一股淡淡的氣息,威嚴,或者應該說因為權勢而產生,居高臨下,讓人不得不仰望。
“你為什么想到做這個?”國師眼睛里充滿令人無法忽視的巨大壓力。
天浩挺直脊梁端坐。
這不是自己預想中的劇本。
國師應該呆在黑角城,而不是磐石城。
陰暗與烈火在心中交織,曾經想過無數次與大國師的再次會面,首先談論的話題難道不該是這次戰爭?滅掉一個完整的部落,俘虜了幾十萬人口,殺死了一位部族之王,帶回了他尊貴的尸體……這些才是天浩真正擅長且預制的劇本,而不是此前反復試驗多次,一直處于失敗狀態,迫不得已把基礎方法交給下面的人繼續嘗試,直到現在才算勉強有了成果,輕飄飄的一張紙。
大國師為什么會出現在磐石城,為什么見面就問起這張紙?
“所有的往來信息都用獸皮,實在太浪費了。”天浩平靜地抬起眼皮,目光從平等的位置與國師對視,他的眼睛清澈如水,釋放出一種夾雜歡快的優越感和自信:“這種叫做“紙”的東西可以代替獸皮,它很輕,材料簡單,只要試制成功,就能大規模普及。”
說著,天浩站起來,隨手從衣袋里掏出一根條狀木炭,信手在那張紙上寫了幾個字。
他總會隨身帶著一些炭條,或者熟石灰制成的粉筆,身為城主隨時會發布命令,尤其是一個來自文明時代的“古人”,奇怪的想法和構思很難用語言表述清楚,必須在黑板或白板上以圖形表示。
陰郁沉悶的氣氛不適合這種場合,其實環境可以被人為控制,對雙方思維與邏輯變化能起到很大作用。
大國師目光落在天浩遞到面前的那張紙上,隨即被吸引住。他瞇縫著雙眼,透出睿智與思考,翻來覆去看了很久。
“俘虜二十萬。”巫彭緩緩念出紙上的字,意味深長地問:“……大獲全勝?”
天浩保持著對情緒的強大控制力,沉穩回答:“豕族已經不存在了。”
巫彭接下來的問題令人難以捉摸:“你打算怎么處理這些豕人俘虜?”
“全憑大國師做主。”天浩的態度很坦誠。
巫彭站起來,背著雙手在房間里踱了幾個來回,足足過了兩分鐘,他在茶幾前停住,凝視著正用目光追隨自己的天浩,認真地說:“我們對于祖先遺留知識的敬奉和理解,可以追溯到幾千年前。他們在這片蠻荒大地上開辟了適合生存的庇護所。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