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眾沒有示威,也沒有以大規模聚集的方式表達對圣主和教廷的不滿。他們只是喜歡看熱鬧,喜歡刺激。行刑臺昨天晚上搭好,今天一大早天不亮就有人來到廣場排隊。這在加百列城是一種特殊的生意————每當有褻瀆圣主并被審判庭判決有罪,當眾處決犯人的時候,距離行刑臺最近的位置會變得炙手可熱。人們愿意花大價錢購買這些位置,欣賞劊子手用閘刀砍斷人頭的每一個細節。
從五個便士到一個半先令,加百列城的物價也跟隨“賞刑位”的賣價一路上漲。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商品就是面包。這玩意兒越來越貴,而且品質大不如前。以最常見也是最普通的黑面包為例,已經不是純粹的麥粉制作,其中摻雜了大量土豆粉和玉米粉,口感很糟糕,時間放長了會變得很硬。
閘刀落下發出很大的動靜,圍觀人群同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當然其中也有受驚的成分。尤其是那些不愿意與卑賤平民擠在一起,偏偏對血腥場面感興趣的貴族和富人,他們只會在行刑臺附近臨時租一個窗口朝向廣場的房間。要么使用單筒望遠鏡,要么架起更加昂貴的專業遠程觀望鏡,想看的內容一覽無遺。
人頭從行刑臺上滾落的時候,卡利斯公爵朝著哄笑聲最大的方向瞥了一眼,臉上同時浮起譏諷的笑。
這個地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砍掉幾顆腦袋。最常見的情況,就是那些拒絕服從潔凈工作處安排的人。
連圣主的符號都不愿意擦洗,就根本談不上什么崇拜。
服從意味著你是信徒。
拒絕意味著你是異教徒。
殺!
卡利斯公爵是軍人,殺人見得多了,他自己也殺了不少。他對這些在平民看來難得一見的稀罕場面毫無興趣,更對那些在廣場外圍二、三樓房間里透過窗戶觀看行刑的人嗤之以鼻。
說起來挺有趣,女性貴族,還有那些富裕家庭的女眷,她們尤其喜歡這種血腥刺激的畫面。
并不是說她們骨子里浸透了暴力因子,而是教廷每次選擇行刑的時間都是周日,上流社會的很多活動也在同一時間段。那些頗有身家、高貴、優秀的男人觀看行刑,隨即離開觀看窗口,前往各種俱樂部聚會午餐,開始下午的活動。
男人可以通過這些窗口看到很多漂亮、高貴的女人。
女人可以通過這些窗口看到很多英俊、高貴的男人。
這是一個相互表現,尋找適合自己伴侶的最佳平臺。
男人通常會站在窗戶前談笑風生,即便是骨子里軟弱不堪的奶油小生,也會用豪氣十足的語調在劊子手砍斷人頭的時候放聲大笑,以此彰顯自己身為男性的雄壯魅力。
女人的反應則不同,她們會表現得特別嬌弱。很多貴婦小姐都說自己見不得血,她們會在人頭滾落的瞬間花容失色,用纖長白凈的手指捂住胸口,嚷嚷著“這實在太可怕了”、“圣主啊,請寬恕他吧”、“這個人真可憐,他的家人該怎么辦”之類的話……可說歸說,也就是動動嘴皮,誰也不會真正拿出錢來,或者向教廷請愿,赦免這些所謂的“罪人”。
在大陸南方,“伊麗莎白”是個很常見的名字。此伊麗莎白非彼伊麗莎白。在加百列城,“伊麗莎白小姐”的典故很有名,一直是激勵女人們朝著上流社會拼命攀登的鮮活例子。
她是個平民的女兒,長得還可以,頗有幾分姿色。伊麗莎白的父親總想著憑借女兒出人頭地,但這種想法是一種奢望。南方大陸上各個王國的白人多達三十億,年輕漂亮的妞兒更是數不勝數。說句不好聽的,只要貴族們愿意,他們可以每天晚上更換不同的女人。
伊麗莎白的父親選擇了行刑日,在廣場附近花高價租了一個帶窗戶的房間。
他消息靈通,打聽到薩默斯侯爵會在當天來到廣場行刑。侯爵大人可不會跟那些滿身臭汗的鄉巴佬擠在一起,他租用了斜對面的房間,距離自己租用的窗口距離只有八米,而且兩個房間剛好形成直角,差不多就是面對面。
行刑開始,盛裝打扮的伊麗莎白小姐出現在在窗口。她特意穿上了最漂亮的裙子,惹得侯爵不由得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