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分尸的兩名六號成為了無數個索命魔鬼。它們的所有身體殘片都具有活性,一旦粘附在人體表面,立刻與目標融合,以強行寄生的方式對目標取得控制,進而吞噬。
源超看到一個熟悉的同伴捂著肚子躺在地上連聲慘叫。他碰到了一段那種怪物的腸子,現在整個腹部從里面被撕開,鉆出一團不斷扭曲的血肉。那團可怕的東西表面布滿筋膜,很有點兒脫離母體嬰兒的意味,可那張“臉”毫無天真幼稚之感,與其說是五官,不如說是按照某種規律分布的“嘴”。它們不斷地開合,慘白色的牙齒中間咀嚼著各種叫不上名字的人體組織。
遠處的騎兵也遭了難。一匹匹渾身長滿觸手的戰馬嘶吼著在戰陣中狂奔,將可怕的瘟疫帶給更多的人。從馬匹后背上伸出的觸手異常粗大,長度超過三米。它們從四散奔逃的人群里卷起目標,就這樣拖拉過來,寬厚的馬背隨即撕裂,出現了長達半米的血肉開口。兩名被卷住的蠻族戰士頭朝下,腳朝上,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動且強行塞進去,那匹可怕的馬體積迅速膨脹……感覺就像一頭難以形容的怪物,吃進去多少,身體就隨之增加相應的部分。
源超徹底絕望了。
他發現這種怪物是如此可怕,即便是狠心斬斷腿腳也無法阻止寄生。腿部斷開的傷口正在迅速生長,邊緣出現了很多粉紅色的蠕動組織,進而擴張成數以百計長度約為五厘米的小型觸手。
身體里有一股不屬于自己的力量在向上推擠。源超嘴巴張得老大,卻無法發出聲音。他覺得雙腿已經被抽空,那股力量已經越過腹部來到胸前。感受不到心臟的跳動,就連思維都變得凝固。
“噗!”
一條粗大且富有韌性的觸手頂破了源超身體,從后腦顱骨的脆弱位置探伸出來。雪白的腦漿瞬間被大片暗紅色物質覆蓋,這同樣是六號所需的營養物質之一,絕對不能浪費。
混亂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無論步兵還是騎兵,所有出關的蠻族戰士全部慘死。那種怪物顯然具有強烈的敵我分辨能力,它們選擇的攻擊目標全是北方蠻族,沒有轉向后方的白人陣列。
……
卡利斯公爵感覺快要窒息,他用力扯開盔甲上方的鎖扣,仰起頭,大口呼吸著夾雜濃烈血腥的空氣,慘白的臉色終于略有恢復。
他渾身都在發抖,握住單筒望遠鏡的手仿佛失去控制,怎么也停不下來。
身后,傳來副官恐懼到失去本來音調,如同見鬼般的沙啞聲音:“……圣主在上……我,我都看到了什么啊!”
卡利斯公爵喃喃自語:“那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在他的正前方,多達數萬名白人戰士內心充滿了恐懼。他們親眼目睹了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可怕的畫面,最令人驚駭的戰場。
數千名兇悍的巨人戰士就這樣沒了,變成一個個從血肉中站起的怪物。它們的動作仍如之前兩名六號那么笨拙,行動遲緩,步履蹣跚。它們體表覆蓋著一層粘液,有些有眼睛,一只、兩只、三只甚至四只。有些沒有,但后來發現只是沒有生長在頭部,而是位于胸口、腹部、肩膀、后臀,胳膊或者腿腳等部位。
它們根本不是人類,而是一群具有獨立意識,能自由活動的肉塊。
卡利斯公爵腦海里全是之前的血腥場景。他連忙打開身上的挎包,拿出一個漂亮精致的銀質扁酒壺,用顫抖的手抖抖索索擰開蓋子,湊近嘴唇,在惶恐和驚懼中灌了一大口。
瓶子里裝著白蘭地。
卡利斯是個謹守規矩的軍人。他痛恨在戰場上飲酒的行為。
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必須喝一口,只有酒精的強烈刺激效果才能讓自己恢復正常。
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直流而下,酒精在他腦子里“嗡嗡”作響。蘋果白蘭地的品質相當不錯,然而卡利斯此時絲毫感受不到酒的美味。他只需要借助外物對大腦產生的反復沖撞,才能從極度驚駭中重尋理智。
在公爵的前后左右,尤其是排列在戰陣最前面的長戟手,他們已經徹底失去了作為一名士兵應有的冷靜。所有人都在驚慌失措,很多士兵直接扔掉手中的武器,不顧一切轉身朝著后方營地撒腿狂奔,同時口中不斷念誦著圣主庇佑之類的禱詞。如果不是各隊隊長和督戰隊軍官以呵斥加皮鞭的方式勉強維持秩序,萊茵王國的戰列早已崩潰,不戰自亂。
六號……它們究竟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