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躍身下樹,掩身于殿外一株已快要枯死的銀杏樹后,向殿內張去。只見這道長薛履平看了看鋪在一張桌上銀兩心中歡喜,不由喜上眉梢。他喝退眾人,獨自在殿中來回走了幾步,又自喃喃道:“看來再過幾日,便要離開這鎮甸,另覓他處再行在井水之中下毒,讓他們人人得了瘟疫,非得貧道符水不可解救,這樣一路北來,何愁不榮華富貴!”他自說自話,將這無恥行徑說得官冕堂皇,將害人的計謀當成稀松平常之事。袁承天心中著惱,心想:玄門之中怎么有如此敗類!轉念一想武當門徒不也有人投身清廷,與天下反清復明好漢為敵么?他們不都一樣么多殺人命,只為自己私欲,可說殊途同歸!
袁承天心中計較如何明日戳穿他們害人伎倆!這時殿內薛履平又說道:“只待將來銀子多了,便捐個千總,不勝似做這清守戒規的道士!”袁承天心想:此人真是功名心重,那堪出家為道!心魔不除,何以為正?看來世上之人皆為利往,少有清心寡欲之人!便如師父趙相承仁義布滿天下,但見有苦難之人便要相助,施藥救治,澤被蒼生豈不就是南華真人行為宗旨么?道家從來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念,雖然門中不免也有幾個不肖的門派門徒,那也是在所難免,所謂謂龍生九子,各各不同!但是昆侖派自師祖林正眠而下,至師父趙相承,便秉承著天下仁義,世間大同的信念,以為吾愛世人,其福必長,何必祈求上天賜福!英雄好漢,端在我輩!
又過半個時辰,袁承天見這薛履平自回軒中休息。袁承天尾隨其后,見他軒中燈下坐著,從道袍內取其一物,是個小瓷瓶,里面是藥未,那一定是解鎮上百姓所中之瘟疫的解藥。他本想盜取,轉念一想不可以,那樣反而會打草驚蛇,莫如明日自己見機行事,當眾戳穿這薛履平道長的鬼域伎倆!
他回到住處,一時輾轉難眠,好不容易頭著枕頭睡著了,忽然又公雞鳴叫,已是東方發白,便聽到街上鎮上百姓吵嚷著向三皇廟而去。袁承天便一骨碌起來,胡亂穿了衣服出來,只見外面已是杲杲陽光!只見一干百姓興高彩烈擁向三皇廟,其間雖也有人精神萎靡不振,但是為了求圣水福祿也便強打精神隨眾而去。袁承天心中感嘆人心盅惑至深,深信鬼神所在,但為精神依托,仿佛這樣可以長命百歲;——可是,世間有些事往往是人所不可預料,不因人的美好意志而改變,也許冥冥之中世間事自有安排,亦非人力所能改變!有時連坐擁天下的今上也無法改變天數,因為歷朝的敗亡皆是天數使然,有時也非是人力!
三皇廟殿前,那古槐初有枝芽,枝上有幾只鳥兒在那東張西望,并不怕人,也不驚走,只是看人。袁承天側目之間,忽見到了白蓮花——也可以說是師娘——因為她和師父的事他后來間接從那白碧塵一次醉后得知,雖驚訝,但不奇怪,因為先前他總覺得師兄傅傳書的相貌又幾分和師父相似,可是性情卻然不同,有時總想著害人計謀,又不以師父光明磊磊,蕩蕩無私,只到從白碧塵口中得知師父昔年和這白蓮花曾一同聯手抗敵,與白碧塵為敵而不落下鋒,當時可說二人都是金童玉女,奈何世上門派于正邪看得最為重要,所以注定他們不可以結合,只有勞雁分飛!可是當時少年心性,總是易于沖動,難免做下不智的事來,后來便有傅傳書。白蓮花將他放在昆侖派山下一個姓傅的老人那,后來老人便將傅傳書送到山上學藝,只是趙相承猶不自知這傅傳書乃是他和白蓮花的孩兒,只到他被囚京都大光明殿,白蓮花雖為看守,可是為了趙大哥安危,毅然出手欲學當年共同抗擊那白碧塵。白碧塵當時一時脫口說出這真相,當時也只趙相承、白蓮花、傅傳書和白碧塵,別人雖也與聞,怎奈當時喊殺大緊,也在牢房中聽不真切,所以這秘密只有四人所知,誰想后來白碧塵在一次酒醉之后,說與這秘密與兒子,卻被袁承天聽到,心中甚驚,接著便擔憂:師兄武功卻是不錯,只是人品操守難如人意,便是清兵攻上昆侖,將師父趙相承擄去,便讓人心中生疑,因為清兵是從昆侖秘道攻入昆侖派,所以中途并未受到抵抗,而這昆侖密道似乎別人并不知情,似乎門中弟子也是不知,只是師父和師姊知道。清兵是如何知道的?定是昆侖派中出了奸徒,出賣本派,而誰最有可能?后來昆侖門徒一并押往京都,而清兵首腦卻對傅傳書格外照顧,不得不讓人生疑!只是無憑無據誰誰也不好追究,此事便就此不了了之,再無人追問!趙相承雖也懷疑,可是內心終究不愿意相信這傅傳書會干出背叛師門,忤逆不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