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慶見這位王叔經日不見,已是懨懨不堪,看神情大有行將就木之勢,不由心中一酸,心想他雖事事處心積慮要奪我君上之位,自以為王府中養著死士我不知道,王叔啊王叔,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也不想想朕如果一味平庸,一味地仁慈還坐得了這天下人人夢而不可得九五之尊?朕且看今日你如何表現,再于回應。
王府西花廳極盡富麗,擺著湘妃竹,還有菩提樹、西海棠、重陽獅子菊和掃地金錢諸種花種,尤以那花叢之中的幾本菊花引人為傲——紫的如云霞、綠的如竹、黃得如綾、紅的如血,萬般爭奪燦爛,世間菊花名種盡集如此,著實讓人嘆為觀止,便是皇宮大內御花園似乎也無這幾本菊花。嘉慶皇帝心中隱隱不快,因為天下富貴莫過于帝王家,而這幾本菊花卻是皇宮大內所無,你說這攝政王不是心有僭越之心,因為這幾本世間罕見的菊花本應進貢于皇宮大內,可是現在偏偏出現在王府之內,皇帝心中自然甚是不滿,只是隱忍不發,表面依舊談笑風生,還向攝政王推薦位于正陽門以東的太醫院諸位太醫,尤其為翹楚的李夢陽太醫。多鐸含笑婉言回絕。皇帝心中詫異,不解為何自己示好而王叔卻拒人千里之外。多鐸深謀老算,久居朝堂,對于皇帝神色些許也捕捉在手,便哈哈笑道:“皇上,為臣這是舊疾,是先前征戰殺敵,久經風霜雨雪所留下的舊疾,只能慢慢以湯藥喂養,不可操之過急,非一日之功,所以急躁不得,只有徐徐圖之,——再者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不可強求,臣往日殺敵無數,又豈懼鬼神之說,所以生死看淡,從不縈于胸懷,但求心安理得,無愧于心也就是了,何在乎那些宵小之輩詆毀本王的無稽妄言!”
嘉慶皇帝見他說得意氣昂揚,心中只是想到四個字口是心非,言行不一。他只是微笑不語。多鐸現在不似方才哀哀老者,龍鐘老態,反而頗有些意氣昂揚,言語神情大有睥睨天下的氣慨,不覺讓人心中詫異,怎么忽然之間判若兩人,讓人殊不可解。只是他本人并非覺得有什么不對,依舊顧盼自雄的樣子。
當花雕神釀上來的時候,他竟拍掌喚出一班舞女,人人長得花枝招展,盡顯嫵媚多姿,只是讓人覺得有些不盡不實,庸脂俗粉,與清心、鄭蕭蕭和趙碧兒不可同日而語,因為清心她們三個女孩子清新脫俗,不食人間的樣子;而眼前這班舞女透著市俗,雖然標致只是形態,不是內心,更遑論心靈美好。非但皇帝有這看法,便是多福安也是此種見解,只是各人心照不宣,只不言語罷了。
歌女下去,這時多鐸顯得興之所致,適才出迎之時的萎靡不振的樣子煙消云散,他向皇帝敬酒,說道:“皇上,酒之為樂當為武士舞劍方為助興。”他回看傅傳書道:“傅掌門你貴為昆侖派掌門,武功定然不差,不如與皇上的侍衛切磋切磋?”傅傳書見多鐸賞識,自然領命,旁邊的安引疾倒不以為然,只是這白一平心中不快,心想王爺頗有偏袒,你不讓我出頭,偏讓這年輕后輩出手,分明是輕看于我,豈難道我堂堂終南劍派掌門不如他這個年輕的昆侖派掌門不成?可是王爺已出口要他下場,自己何如靜觀其變,看這傅傳書如何應付?其實他白一平只看到利而未看到弊端,因為傅傳書勝了皇帝身前的侍衛便無形之中得罪于君上,因為侍衛是代表的皇上,你勝了皇上身邊的貼身侍衛無形中是打了皇帝的臉,你皇上威嚴何在?又至于何地?但是若敗北,敗王爺生嗔,因為他之所以提出讓兩人較藝,便是有意展示武力給皇上看,其意不言自明;所以這也是多鐸王爺高明之處,考較這傅傳書的睿智是否將來可為大任,所以這其中利害關系似乎只有置身其中之人才會明白。傅傳書自然明白關節要害,所以心中不免有些躇躊,但是心想既然王爺看重自己,那么自己決不可以退縮,只有全力施為,讓他們對自己刮目相看,否則可不讓他們小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