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傳書瞥見師弟運劍擊敵總是點到為止,不為已甚,心中不免生嗔,心想:師弟總是免不了這毛病!他也不想想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須知敵人可不會念你仁慈便網開一面,只會得寸進尺,直到擊敗你為止。所以他便厲聲道:“袁師弟,不要一味忍讓,要知道他們可是助紂為虐之徒,往年多殺人命,侵犯天朝上國邊境!他們戮殺無辜百姓之時何嘗有過憐憫之心?所以咱們也不必手下容情!須知殺惡人既是行善意,只要做事為國為民也就是了。”他口中說話,手中劍卻不停,招招逼迫那伊里奇左支右拙,不能婉轉如意,一時心中難免發慌,心想:今日無論如何也不可以落敗,否則這清國伊犁城周邊防護山川軍事要塞圖便難以送到皇帝手中,那么進攻這伊犁便只有延遲,不能如期進行,那么于斡羅斯便是莫大的損失,因為在皇帝眼中天下沒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只是他們野心不死,總是惦記清國領土,可耐這清國守兵守將有時不思勵精圖志,只想安逸,所以于武功一道不免荒殆,又兼這伊犁邊陲處于苦寒之地,所以便無心事業,只想進京述職,謀個差事,強似在這苦寒之地做這伊犁將軍;人人都抱著這種思想,心中的家國之念也就淡了,甚而有些官兵私下卻想:我們在這邊外守土,可是皇帝卻享有太平,歌舞升平,他們幾時想起過我們這些人的苦楚?人人都有這種想法,上頭守將也不免有這種念頭,以至武備廢馳也我不足為怪了。
袁承天卻無有這種想法,他想我袁門雖然反清復明,可是也決不能讓這蠻夷化外之國染指天朝上國之土,否則我堂堂天朝上國豈不是無人哉?所以他便要讓這化外之國知道我們不是懦弱,而是先禮后兵,不失禮儀之邦的風范,不與化外之國一般的見識!他想將來反清復明,是要和嘉慶皇帝光明正大一戰,而不是偷偷摸摸行那小人無恥的行徑,因為自他任袁門少主以來,便經營事業,要想重蹈先祖袁督師之未竟之事業,有日再謁明孝陵,拜祭于此,以示漢人不懦弱!
其實在他內心還是希望嘉慶皇帝文治武功,南方以綏藩固圉,讓藩屬國臣伏不欲再起戰爭,那樣只會徒傷人命;北方則以武功全備,秣兵厲馬以備不時之需,因為北方邊漠諸城皆多年懈怠,雖也訓練兵士,可是往往對敵之時多有力有不逮,所以武備廢馳,如果一任發展下去,疆域恐憂,所以勵精圖治方為上策,對敵人掉以輕心,便是禍不旋踵,所以要謹防敵人忽然偷襲,便已措手不及!袁承天也知道自己雖與皇帝情交莫逆,可是至于軍國大事人家未必肯聽,也未必會采納,也許在他們心中: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吧!
伊凡見伊里奇武功不濟,刀勢漸衰,頗有捉襟見肘之勢,心里不免發慌,便自大聲喝斥,振聾發聵以期喚醒這伊里奇,不可以落敗,否則他們身陷危地,只有死路一條。伊里奇何嘗不知自己身陷危境,本就全力施為,奈何武功終究不濟。傅傳書得其師父趙相承真傳,于武功之道自不必說,況且這昆侖派雖遠離中土,地處邊陲荒漠,可是卻是領袖西北群雄,所以勢力不可小覷,武功自然不在話下,縱使今日伊里奇落敗也不枉了。——可是伊凡卻是心有不甘,因為他的拜月教在本國可是領袖群倫,無人敢攖其鋒,如若今日敗北,傳揚出去自己這拜月教教主也不用做了,所以他是無論如何不可落敗!他轉目之間便想到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伸左手入懷取出一柄圓月彎刀——與右手中的彎劍大不相同,透著藍汪汪的光,甚是駭人,只有一道冷氣攝人心魄——此是拜月教教主之信物——是為神兵利器,可與中土之軒轅神劍相提并論,可是亦是殺人無算的兵器,只是有一點卻是不同——中土軒轅神劍蘊天地之浩然正氣,殺妖誅魔,蕩盡乾坤,不讓宵小邪惡之輩橫行無忌,讓天地留片正氣;而這拜月教的圓月彎刀卻是正邪不分,有時甚至邪氣更重,往往見人便戮,是以邪正參半,不可與軒轅神劍同日而語!
今次他左手亮出這圓月彎刀,便意欲和袁承天魚死網破,同歸于盡的念頭。袁承天見他右手丟下彎劍,而左手又持這月彎刀便知他意欲所為,心想:今日正好軒轅神劍對決爾之圓月彎刀,看是我天朝上國的神兵利器厲害,還是你蠻夷化外之邦的圓月彎刀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