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與匈奴的這一仗曠日持久,雖未落下風,卻也遲遲未能取得決勝之勢。錢糧消耗如同流水,戶部那邊怕是……捉襟見肘了。”
“偏生今年又恰逢大周立國五百年,陛下年初為了彰顯仁德,與民休息,才下了減免賦稅的恩旨。如今總不能朝令夕改,再行加征之事……”
“陛下正是為此事憂心不已。”
這等朝廷財政機密,若非元寶曾在養心殿伺候,又與如今御前得用的小徽子交情匪淺,是絕難打探到確切消息的。
沈知念靜靜地聽著,那雙嫵媚的狐貍眼里,沒了方才的輕松笑意,漸漸變得沉思起來。
她對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清晰。
初入宮闈,她憑借美貌與獨特的風情吸引帝王,與南宮玄羽的關系始于皮囊。
但在之后的朝夕相處中,兩人歷經風波,彼此交付了部分真心,感情一步步加深。
而沈知念也在這個過程中一步步成長,從需要帝王庇護的嬌花,逐漸成為了能掌管六宮的宸貴妃。
而如今,她已位同副后,若要再進一步,真正坐穩鳳位,乃至將來能與帝王長久地并肩而立。僅僅依靠情愛和美貌,是遠遠不夠的。
她需要成為帝王最信任的盟友,能在他遇到難題時,為他分憂解難、提供助力。
如此,她的地位才能無可撼動,真正與他站到同一高度!
更何況,前世沈知念利用陸江臨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內心深處對于權術政務,本就存著一份不同尋常的熱切和興趣。
眸光流轉間,沈知念心中已有計較。
她抬眸看向一旁的芙蕖,聲音恢復了以往的從容沉靜:“去讓小廚房備上一盞上好的參湯,本宮要親自給陛下送去。”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
芙蕖立刻躬身應下,快步退了出去安排。
沈知念緩緩站起身走到妝奩前,看著鏡中那張絕色,卻更添威儀的容顏。
送參湯只是個由頭。
她此番前去要做的,不僅僅是紅袖添香的安慰。
……
養心殿。
殿內氣氛沉凝。
南宮玄羽的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煩躁。
御案之上,堆疊著來自邊疆的軍報,和戶部呈上標注著刺眼赤字的賬冊。
江令舟一襲緋色官袍,身姿如修竹般挺立,正垂首稟報。
他當初奉帝王的命令,秘密查出了柳崇山豢養私兵的地方。
如今的江令舟,明面上的官職是清貴的翰林院侍講學士,實則一直是帝王手中,一柄藏在暗處的利刃,秘密關注那些對帝王不忠的人。
“陛下。”
江令舟聲音清晰:“晉王府近日并無異常動靜,晉王殿下多數時候只在府中飲酒賞花,或與清客文人談詩論畫,未曾跟朝中重臣有過密往來。”
“只是……晉王府的那位齊側妃,近來卻頗為活躍,時常設宴與一些官員女眷往來密切。”
“不過所邀約的,多為各部院中下層官員的夫人,往來內容也無非是品茶聽曲、賞花論畫,皆是婦人間的尋常交際。以此為據,實難指控晉王殿下的任何不是。”
南宮玄羽靜靜地聽著。
他的這位八弟,自先帝時期便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他如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