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就是大爺,再也沒有人敢笑話陳觀樓從事賤業。有錢,他們也樂意干獄卒,就是拉不下臉來。要是陳觀樓肯主動點,求著他們去當獄卒,也不是不行。
哎呀,你說陳觀樓怎么就那么不懂事,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有賺錢的門路,就不知道想想族人,這么長時間愣是不張嘴。
要他們主動張嘴吧,大家都拿捏著身份,實在是丟不起那個人。
正好,今兒酒席,難得碰在一起,大家商量好了,一會借著酒勁把話說開,必須讓陳觀樓表個態。大老爺去打仗,都知道帶上族中有出息的青壯年刷軍功,掙前程。陳觀樓發財了,可不能吃獨食。
吃獨食遭雷劈。
陳觀樓嘻嘻哈哈同眾人打招呼,明顯感覺到,大家對他的比較熱情。比起前兩年借個油鹽醬醋都要遭白眼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語。
“小樓過來坐。”
“哎呀,這是上桌,我哪有資格坐這里。我和慶哥兒他們坐一桌就行了。”
“你當然有資格。你如今也是當差的人,不再是小孩子。來來來,就坐這里,一會大家好好喝一杯。”
“這不合適啊,在座的都是長輩,我一個晚輩不合適。”
“我說合適就合適。”族中嫡支偏房的大伯發了話,一錘定音。
陳觀樓不好再拒絕,只能在下首位坐下。結果又被強拉到族中大伯的左手位落座。這一來,他一個晚輩就成了族中大伯之下第一人,是花廳七八桌筵席的第二尊貴的位置。
這事有點古怪!
陳觀樓沒有因為座位的事情而飄飄然。他又不是真的二十郎當歲,別人幾句夸夸就飄飄欲仙樂得找不到北的二百五。他早就過了在意他人言語態度的年紀,生活只求一個自在。
他更堅信無事獻殷勤非奸必盜。
仔細琢磨了一下,自己有什么值得別人惦記的。
思來想去,唯有一個字:錢!
有錢能使鬼推磨,看樣子有人惦記上他手中的錢財。
惦記他的身份?
呸!
他有個屁身份。
基本的自知之明,他是有的。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個什么形象,他也一清二楚。縱然有人稀罕他,也只稀罕他的錢,絕不會稀罕他獄卒的身份。
若是有女人稀罕他,除了錢,還得加一個貌。
他不動聲色地坐下,靜待對方出招,以不變應萬變。倒是要看看,今天大家究竟賣什么關子。
別人敬酒他來者不拒。區區黃酒,還想灌醉他,也不出門打聽打聽,他可是千杯不醉。
他端起酒杯,一個個敬。
“大伯,我敬你,祝你長命百歲。”
“大伯,我再敬你。當初我爹活著的時候,承蒙你關照。”
“大伯,我們再喝一杯。今兒高興,高興啊!”
“來,我們為大老爺,一起喝三杯。祝大老爺旗開得勝,侯府繁花似錦,更上一層樓,陳氏一族越來越興旺。”
想敬酒,他分分鐘能找出成百上千個理由。上輩子他做銷售,本質就是個三陪,陪酒,陪笑,陪聊。
后面兩個陪,偶爾撿起來隨便糊弄一下,就足夠應付兩位范大人。陪酒,他就沒虛過。
全場就他最積極,最活躍,滿場亂串,敬完一桌又一桌。他是晚輩嘛,敬酒敬得光明正大。
族中大伯幾個人急得不行,想拉著他坐下聊聊,談談正事。他一張口就是,“我還沒和觀清老哥喝。幾位叔叔伯伯稍等,我先過去喝幾杯再回來陪你們喝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