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牙嶼時,天已經擦黑。
海面像被潑了墨,月亮和星星還沒出來營業。
花姐與周凌云正在碼頭翹首以盼,那身影在暮色里像兩株守著歸航的蘆葦。
見船靠岸,兩人就七手八腳將周海陸扶下船,腳步匆匆往石屋趕,畢竟天黑路滑,島上的風也不等人。
在周海陸躺下后,安欣也隨后走進去,檢查他的身體,一陣之后不由皺眉。
“周先生,你的血壓和心率又升高了一些!”
在海上顛簸了一整天,周海陸確實有些疲倦,但事情托付給了嚴初九,心里舒坦了不少,精神頭還是不錯。
“不礙事的,我感覺已經比昨天好多了!”
晚飯的時候,石屋里的氣氛就比前兩晚松弛了些,除了飯菜的香味,還有著雨過天晴的味道。
嚴初九甚至還主動給周海陸盛粥,夾菜。
五百斤黃金,不止是周海陸的托付,也代表著對他的關愛!
這年頭,談錢雖然俗,但錢能解決的問題,很多人都希望,你別跟她談什么風花雪月,談錢就好了!
將心比心,嚴初九自然也要周海陸好一些。
周凌云和花姐見狀卻是不由自主的大松一口氣,胃口也因此大開!
家和萬事興,飯才能吃得香,不然再好吃的山珍海味,吃著也像嚼蠟。
周海陸卻吃得不多,只喝了小半碗花姐熬的鱸魚菩米粥。
當嚴初九還要幫他盛粥的時候,他就搖搖頭,“初九,我已經吃飽了!”
嚴初九忍不住問,“才吃這么點?”
周海陸嘆氣,“年紀大了,不止膽子變小,胃口也變小了,年輕的時候,這樣的菩米粥,我一頓能吃四大碗!”
嚴初九微微點頭,那很可以了,都能趕上自己一半了。
“初九,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周海陸看著嚴初九,眼中的慈祥似要溢出來,“你明天是要走了嗎?”
“嗯,我已經出來好幾天,家里頭的事不少,應該要回去了!”
周海陸以前雖然沒聽過嚴東升提起他有個兒子,不過卻時常聽他說起有個小姨子,“初九,你……是不是有個姨媽啊?”
“是的!”
周海陸忍不住問,“她現在怎樣了?有嫁人嗎?過得好不好?”
“挺好的!”
嚴初九敷衍的應了一句。
他不太喜歡跟別人談論自己的小姨,就像自己的銀行存款,心中有數就行,沒必要拿出來和別人說!
“那明天你回去的時候,讓花姐拿些海產干貨和島上的土特產帶回去!”周海陸望著他,語氣里帶著點舊時光的溫柔,“你爸在世的時候,最怕就是你姨餓肚子!”
嚴初九剛塞了一嘴的肉,聞言含糊點頭,“嗯,謝謝叔!”
周凌云坐在對面,視線正好與他交觸。
兩人都頓了一下,又飛快移開目光。
花姐端著一碟剛炸好的小魚干進來,油香混著海腥氣漫了滿室。
“這是今天退潮的時候,我去撿的小銀魚,煎得很酥脆!”她往嚴初九面前推了推,“聽說這種小魚很補鈣,嚴先生多吃點,明天開船費力氣。”
嚴初九覺得開船不需要力氣,開車才要。
沒開車,說的是事實。
開船一推油門往大海死命沖就是了,很多時候船舵都不必怎么打。
開船就不一樣了,總是要踩油門,踩剎車,還要瞻前顧后,小心翼翼的看路況,還怕闖紅燈,怕不系安全帶會翻車。
安欣則是一直很安靜,仿佛只是來陪襯的路人甲。
不過她的目光,卻是時不時的掃過周海陸,像在診斷一件復雜的舊物。
有些人,自帶結界,安靜得像幅畫,卻讓人不敢輕易落筆打擾!
安欣大概就是這種人,美得有距離感,像櫥窗里的高定,只能遠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