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初中開始,每次路過沐家雜貨鋪,街坊都會故意逗紀寒燈:“這不是你未來姐夫家嗎?”
每一次紀寒燈都會冷著臉強調:“我姐和他沒關系。”
許煢煢是不會喜歡沐煦的。紀寒燈一直這么認為。
在紀寒燈心中,姐姐這個身份,如同帶了一層圣女光環,她愛著爸爸,愛著媽媽,也愛著他,愛得純潔又無私,從小到大,她最在乎家人,只在乎家人,這樣的她,是不會跟其他人產生愛情的。
姐姐怎么可能愛上一個外人呢?
姐姐應該只屬于他才對。
盡管一向舍不得花錢的許煢煢卻特意攢下工資,買了個幾百塊的保溫杯送給沐煦做禮物,可紀寒燈并不在乎。
區區一個保溫杯而已,許煢煢送他的可是更加昂貴的智能手機。紀寒燈覺得自己贏了。
“寒燈,你姐什么時候才能當上雜貨鋪老板娘啊?”
去集市采辦年貨時,紀寒燈又一次受到了小販的調侃。
紀寒燈像小時候一樣冷著臉:“我姐和他沒關系。”
小販大笑:“沒關系會天天在沐煦家逗留到凌晨嗎?寒燈啊,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你姐和沐煦已經如膠似漆很久啦!”
春聯,燈籠,鞭炮。
滿街都是喜氣洋洋的大紅色。
少年的眸底,也是一片紅色。
紀寒燈佇立在家門口,靜默了許久許久,才開門進去。
許煢煢上前接過他手里的東西,打開一一查看,瓜子,蜜棗,江米條,云片糕,都齊了。
還有白糖和芝麻。
今年她打算自己做糖餅,趙靜文曾經教過她步驟,她想試著還原出媽媽的味道。
紀寒燈注視著她忙碌的背影,喉嚨仿佛被扼住,艱難地開口:“做好后是不是要送幾塊給沐煦?”
許煢煢自然地點頭:“是啊,我答應了要給他嘗嘗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轉身看向紀寒燈,眉梢全是笑意:“對了,沐煦哥還讓我們除夕那天去他家吃火鍋呢,食材他請!”
如膠似漆。
視線驟然陷入模糊,大腦,雙腿,全部都在搖搖欲墜。
紀寒燈盡全力保持住平衡,隨手將一個干凈盤子拿到水池邊洗,機械地將雙手浸入冰涼刺骨的水中,眼睜睜看著十根手指被慢慢凍僵。
如膠似漆。
他在心中反反復復念著這四個字。
反反復復想象著許煢煢深夜從沐煦家出來的場景。
為什么?
姐,為什么?
他問不出口。
荒謬。
他竟然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外人。
他竟然會認為許煢煢是只屬于他的。
天真。可笑。
是他欠了許煢煢全家,而不是許煢煢欠他。
許煢煢憑什么屬于他?
她大他六歲,隨時會戀愛,結婚,組建自己的小家庭,當她有了心愛的丈夫,生下與她血濃于水的孩子,區區一個紀寒燈,還算什么?
他紀寒燈算什么東西?
沐煦是鎮上最有錢的雜貨鋪小老板,與許煢煢年齡相當,青梅竹馬,而他紀寒燈,歸根結底,只是一個中途插進許家的野種。
他哪一點比得過沐煦?
就算沐煦真的成了他姐夫,他也只能接受現實。
接受現實。
或許,他應該貼心地退出除夕火鍋,讓許煢煢和沐煦二人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