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枯瘦的手掌死死按在青石地磚上,冷汗正順著脊梁浸透衣裳。
“心神不寧,哪還有心思睡覺,傳我旨意,宣四皇妃司空鏡速來敞清園。”這位久坐的老皇帝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老奴這就去,老奴這就去......”
老宦官倒退著走出殿門,嘴上止不住地連聲應答,生怕去晚了會遭受責罰似的。
太平王宮內,馬車載著司空鏡長驅直行來到一園子外,整個司南洲除了特定幾人,內宮區域本不允許駕馬通行,但喃帝宣見司空鏡的次數多了,宮內管事之人自然給予了特殊對待。
司空鏡下了馬車抬頭一看,敞清園三字赫然入目,坊間傳聞五洲之中,西鄴洲的鄴帝是最不像帝王之人,好文史,精畫技,樂園藝。對攻城略地,一統大荒之事興致乏乏。也正是這種治國之策,讓西鄴幾十年都未經歷過大的戰亂。
司南先祖平民出身,百余年來都是在戰亂之中度過,朝堂內外重武輕文,對園建房建的研究上遠不如西邊的鄴洲。
司南定都于白鶴城時,前任鄴帝特意送來了一套適合白鶴城的園林圖紙當賀禮,司空鏡此刻所處的敞清園就是于當時建造。
司南洲每一任皇帝,登基的第一件事是完成大典殿堂祭祖,第二件事就是南下云隱城,獲得南淵司空氏認可。
南淵作為異荒四大圣境,武力強盛,修為高超之人頻出。加上司空氏商業遍布整個異荒,獨控水運海運,用富可敵國來形容都不為過。
作為一國之君,想要皇位坐得穩,司空氏這樣的龐然大物,自然是首要籠絡對象。
韓小琳跟著司空鏡一起面圣,她在園外候的時間久了,又許久未見人影,便朝院內輕輕踱了幾步,在院門附近欣賞起園內風光來。
司空鏡見多識廣且恪守儀禮,作為陪嫁丫鬟的韓小琳可沒有這個習慣,看到有意思的東西,邊下意識地往里瞧往里看。
這一走,不知不覺就走到敞清園深處去了。
敞清園景致幽靜,奇山異石,目光所及之處時而竹林深深,時而青草淺淺,看得入迷的韓小琳不由得順著那園內曲徑,緩緩朝深處探尋而去。
走了沒多久韓小琳遠遠看到喃帝伏案而坐,捧書暢讀,剛想掉頭往回跑的時候,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待到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擊倒在地不能動彈。
“放肆!”
遠處傳來一聲沉穩而又舒緩的男子之聲,放肆二字雖重,但話語間絲毫感受不到憤怒之意。彈指間,韓小琳便被那男子帶到了喃帝案前。
喃帝話音剛落,司空鏡便提著衣擺疾行而來。
喃帝知道被抓的那個小姑娘是司空鏡的人,便指揮手下的人將她帶下去,身后偌大的敞清園只剩下了司空鏡跟司南祁兩個人。
老皇帝抬手拂去北境密信上的玉蘭花瓣,冷笑了幾聲,頭也不抬地問道。
“園外等候多時了?”
“稟陛下,不久,也就一炷香的時間。”司空鏡屈膝行禮。
“你帶過來的那個小姑娘不宣而入,可怪不得我的人對她動手。”說到這,喃帝放下手中的半握著的書籍,看向司空鏡。
沉香木鎮紙壓住被風吹動的書頁,老皇帝渾濁的眼珠里映出少女鎮定自若的面容。
“陛下口中說的那個小姑娘是臣妾的陪嫁丫鬟,平日里疏于管教,野慣了,今日她看園內風光甚好,便不由得往里走了走,不曾想驚擾到了陛下,請陛下恕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