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榮下令少府自掏腰包,在整個關中分發研磨宿麥所需的石磨,岑邁也不難看出:相比起靠宿麥賺錢,劉榮還是更注重靠宿麥來改善民生。
念及此,岑邁的注意力,自然也就從小錢錢,轉移到了正事兒之上。
“此番,家上以平價麥粉行于市,有了面食和粟這兩類主食,關中今年,已經不缺糧食了。”
“——就算那些個糧商們,依舊捂著手里的粟不往外賣,朝堂也能憑借這麥粉,外加其他地方尋來的粟,獨自供養關中之民,直到秋收。”
“但糧商們,恐怕并沒有那么愚笨。”
“知道糧食再不往外賣,就只能爛在自己手里——糧商們接下來,必定會慌忙調低糧價,以求盡快賣出手里的糧食。”
“但有家上那每石作價只五十錢的麥粉在,關中的糧商們想要在秋收之前,把手里的粟都給賣出去,恐怕就不得不將糧價,壓到……”
“呃,壓到……”
說到此處,岑邁擺著指頭算了算。
大概得出了推斷,卻并沒有急于開口,而是意味深長的對劉榮一笑。
“家上的平價粟,至今都還在按照五十五錢每石的價格,出售給關中的百姓。”
聞言,劉榮大大方方點下頭:“沒錯。”
“粟五十五錢每石,麥粉五十錢每石。”
見劉榮承認的如此大方,岑邁面上笑意更甚。
“更好吃的麥粉,價格卻也更低。”
“——家上,是在因勢導利,引導百姓去吃即便宜,又好吃的麥粉面食。”
“既然麥粉的價格,被家上定在了五十錢每石,那粟的價格,恐怕要比麥粉低至少三四成,才會有百姓買回家里吃。”
“而后,關中百姓,就必定會形成:以便宜的粟為主食,偶爾吃頓貴一些的麥粉面食,以改善伙食的習慣。”
“真到了那一天,關中的糧價——尤其是粟的價格,或許就能被家上,壓到四十錢以下?”
聞言,劉榮只含笑一聳肩:“這,不就是孤需要做的事嗎?”
“——平抑糧價,平抑糧價,不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將糧價往下壓嗎?”
“如果只是壓下今年的糧價,那不過是一個精干的官吏罷了;”
“但孤作為漢家的儲君,又怎么可以只顧著眼前,而不謀我漢家的未來?”
不著痕跡的裝一波十三,稍過了把‘心懷天下’的癮,劉榮當即一正色,開始向岑邁擺出自己的盤算。
“如今,長安有五十錢每石的麥粉,和五十五錢每石的粟。”
“——百姓但凡不傻,都會去買麥粉,回家做成面食吃。”
“這樣一來,少府內帑便不用繼續調囤積的粟,來供我出售平價粟;”
“與此同時,百姓更愿意吃麥粉面食,就必定會逼得糧商們,將粟的價格壓到比麥粉便宜許多的程度,才能趕在秋收之前賣出庫存。”
“因為只有這樣——只有比麥粉便宜許多,百姓才會為了省錢,將口糧從麥粉面食重新換回粟。”
“但有少府這近千萬石宿麥——有這六百多萬石麥粉在,糧商們的糧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全部賣出。”
“到那時,少府便能以極低的價格,從糧商手中買入一部分糧食,以補齊先前,調糧出售平價糧所導致的虧空——乃至另外多買下些,以增加庫存。”
···
“等到了秋收過后,嘗到了麥粉甜頭的農人們,便會開始自發的補種宿麥——無論是磨成麥粉自己吃,還是賣出去換錢,都是多了一筆入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