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此災年,出糧萬石,等同于幾千條人命……
這個數字,讓場中早已不富裕的大族之主們徹底絕望。
他們來支援霍氏,一是如吳家主所言,霍氏有恩于河東,人望巨高。
至于其二……
“咱們不能等死!”
門口又來一人,身材挺闊,臉上還有數道疤痕,一臉憤色:“他們連霍氏都敢下手,何況我們?”
“等霍氏倒了,接下來便輪到咱們了!”
吳家主看向來人:“那依趙兄弟的意思呢?”
趙闖,早年也曾從過軍,任職于霍平章麾下。
他與霍氏,是有故主舊臣之情的。
“跟他們拼了!”趙闖一咬牙,滿臉兇悍相:“就張彪手下那幾百人,吃掉他不是難事!”
“做掉張彪后,由公子領頭,咱們各家出人,組成義軍,外應朝廷、內擊李郭,殺出一條生路來!”
聞言,各家之主一陣意動。
但很快,這種心思又很快泯滅,且化作無邊恐懼!
若是數年前,他們面對李郭,或許還有一搏之力。
可如今呢?
李郭勢愈大,此番郭鎮岳振臂一呼,驅兵十余萬!
而他們,如今連吃飯都是問題了,拿什么去對抗?
倒是霍洗憂眼中殺意森然,轉視其父:“父親!”
“打消你的心思!”霍平章冷掃了他一眼:“朝廷兵分兩路,二皇子跨河作戰,需面對整個河東,絕難取勝。”
“至于六皇子……不提也罷。”
“憑我們這些人,連家人都難養活,你拿什么去說服百姓賣命?又如何能顛覆大局?”
“你以為他們為何要先拿我霍氏開刀?為的就是逼我們動手、各家響應,再將各族連根拔起,全數吞并!”
“趙闖,還有諸位家主,你們的好意霍平章心領了。”
他再度嘆氣:“且回吧,留下口糧,能多活一日算一日……”
眾人神哀、無言。
霍洗憂緊捏拳頭:“那母親呢?!”
“宗主!”
“公子!”
就在這時,一名霍氏族人慌張跑來,且驚且喜:“主母回來了!”
“什么!”
滿堂皆驚,難以置信。
昏迷的霍夫人被送了進來。
霍氏父子和何夫子等人簇著醫者入內。
未久,三人皆出。
見沈信與一青年并至,霍平章于推車上持禮、何夫子彎古稀之軀、霍洗憂行大禮參拜:
“多謝沈公搭救!”
感激無盡!
沈信將霍夫人撈了回來,不只救了她這條命,還挽救了兩家名聲!
小姐喪身,家門被侵踏,但主母被救回,大難遭解。
今日,對霍氏而言,也可以說是悲中添喜、再獲新生了!
眾家主也紛紛開口:“沈公高義!”
眾人或敬佩、或嘆息。
在他們看來,霍夫人能回來,定是沈信花費重金的。
沈信雖然不復當年,但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吳家主一聲嘆息,面上卻再復愁緒:“今日得沈公斥重金化解危機,可賊人既已出手,只怕不會就此作罷。”
眾人一聽,深以為然:
“吳兄所言有理,以錢糧事賊,今日萬石,明日復萬石;錢糧不盡,賊索無度,何時是個頭啊?”
“如今一日比一日難,也不知何時輪到我們……”
“霍將軍說的不錯,我等要活下去,可活下去……又談何容易呢?!”
眾人唉聲嘆氣。
周徹目視沈信。
后者領會其意,打開話頭:“今日我來,正為此事。”
唰——
眾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沈公何意?!”
“我意……”沈信略作徘徊,道:“與諸位聯手,提前將河東之地的鹵鹽礦盤下。”
“河東淪落至此、我等淪落至此!歸根結底,是因田中無產、民無以為生,故河東大亂!”
“如今,若我等以鹽產替代田產,又何愁不能拉攏百姓、保全宗族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