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有個雨夜,繪梨衣站在神社前,紅色的長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眼睛亮得像星星。
“等我……”他對著水面的自己低語,仿佛這樣就能把話傳到遠方的女孩耳中。
接著由下而上的狂風掀開了這棟有著數百年歷史天主教教堂的穹頂。
惡鬼般的影子拔地而起,元素亂流頃刻成型,隨后那影子沖入云中,捏碎了匯聚起來的潮汐。
——能來得及,一定能來得及!
路明非的眼孔里流淌出血色的淚,那是他的顱內壓正在受到激蕩的龍血影響。
希望在他抵達紅井的那一刻破滅了。
那種高腐蝕性的白色絲線已經遍布了滿山,顯然獻祭早已經開始了。
路明非憤怒地吼叫,他從紅井的入口處狠狠砸入,隨即感到一陣眩暈。
那個曾在他仍牢記相貌的手術臺上,繪梨衣被繭包裹著,輸血的管道鏈接著換血用的儀器。
儀式尚且沒有完成,但女孩的氣機已經十分微弱了。
似乎是察覺到另一個頂級掠食者的涉足,赫爾佐格的繭不得不提前孵化,他用利爪撕開繭皮以龍形十字的姿態出現在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對空握拳,那猙獰的怪物就被無形的力量禁錮起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赫爾佐格已經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漲潮般的力量,他的一呼一吸也同時在迫使著這片天地一呼一吸。
這個世界已經不得不仰視他了,所有元素的流動都在眼中如此清晰可聞,仿佛心念一動就能勾動地底深處的巖漿從地殼的裂縫中噴涌而出。
可是在這個從天而降的、仍舊有著路明非面孔的猙獰怪物面前,他居然連反抗的心都無法升起。
不完整的儀式讓赫爾佐格沒有得到白王的力量,路明非輕易就能壓制住這只老狗。
隨后路明非將奄奄一息的繪梨衣抱出來,女孩的身體已經冰冷得可怕,她的皮膚下隱約可見金色的血管,那是龍血侵蝕的痕跡。
“堅持住……”路明非緊緊抱著她,聲音堅硬但眼神決絕,“我帶你離開這里。”
繪梨衣從昏迷中驚醒,眼睛里虛弱和疲憊如潮水彌漫,但表情仍舊歡喜,她用手指輕輕觸碰路明非的臉頰:“sakura,我知道你會來。”
“我差點做了傻事。”路明非撫摸繪梨衣蒼白的臉頰,他用額頭抵著女孩的額頭,黃金瞳閃爍,俯在女孩的耳畔輕聲說:“不要死。”
這時候天空中傳來刺耳的警報聲。
路明非抬頭,看見數道流星般的光點劃破夜空。
這一次路明非來得太快,學院甚至不知道他已經趕到紅井,所以天譴之劍系統提前發射了,它早已經鎖定目標。
路明非最后看了一眼懷中的繪梨衣,將她輕輕放在安全的地方,然后轉身面向赫爾佐格。
那個瘋子正試圖完成最后的儀式,他的身體已經開始龍化。
“無望的掙扎沒有意義,你失敗了,赫爾佐格。”路明非低聲說。
“我不甘心……”赫爾佐格用龍的聲帶發出人類的聲音,艱難無比,嘶啞沉重。
只是一個動作路明非就用王權的領域施加數百上千倍的重力在赫爾佐格的身上,這樣的力量讓他不得不匍匐在地面,仿佛跪拜著懺悔。
他全身的骨骼都發出巨石開裂般的聲音,雙翼的翼骨從末端折斷。
路明非拾起那把被他們從八岐大蛇的尸體中央找到的尾骨天叢云,用劍鋒斬斷赫爾佐格的四肢,然后穿透他的眼睛和大腦把他釘死在地面。
慘叫聲仿佛地獄中的群魔。
他掙扎不得、逃而不得,只能聽見雙翼張開揮灑的狂風回蕩在紅井的深處。
片刻后路明非懷抱重新陷入昏迷的繪梨衣拔地而起,離開井口。
天譴之劍落下時整個紅井被凍結在絕對零度的元素亂流中。
赫爾佐格的嘶吼凝固了,他的野心與身體一同被釘死在冰封的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