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不想跟它說話了,他盯著這枚冷靜的玉團倒是產生了一個想法——它要是和屈忻結契,不知道會是個什么情況?
裴液輕嘆口氣,把它放回肩頭,兩人一同望著這座遼闊的大館,那湖面上正飛起幾只鳧鳥。
又是陌生的地方,真是漂泊的日子。
裴液莫名生出些惆悵,又想到至少這次應當能在神京安定下來,至少住到明年春夏了。
但這時候旁邊小貓依然咬著糕點,那味道實在香甜,裴液蹙眉看著,又想到自己這些天的苦日子:“你怎么到哪都能攀上高枝兒?”
“誰會為難一只小貓呢?”
裴液悶悶盯著它:“咱們這個【命同榮枯契】到底是結了沒有?”
黑貓沉默了一下,把爪中的糕點遞到了他嘴邊。
裴液一口吞掉,滿意了些。
齊昭華安排的侍者很快到來,裴液洗了多少天以來最痛快的一個熱水澡,用光了五大桶水。
拆去了真氣環,包扎好了傷口,受了針灸和丹藥,最后裁發修面,穿著一身輕服走出來時,真是如獲新生。
但這不是一天的結束,那架將他拉來的車馬又已等在門前,天色已然昏黃了,裴液穿好靴子時,齊昭華已迫不及待地來催他。
終于登上馬車,駛出了修文館,神京里正華燈初上,夜中點綴起圓潤的燈光,紅檐樓闕是昏暗的背景。
裴液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齊昭華說幾位朋友已在摘星樓訂了位子,早在等著他過去。
裴液趴在窗前,看著這難以想象的平闊街道,感受著這令人癡然的繁華,車馬粼粼,行人笑語,湖面被夜燈映得如綴明珠,更遠方不知疊檐多少重的高樓闕宇,這座城仿佛遼闊得沒有邊際。
他曾被少隴府的龐大震撼過,這時又覺得那確實是座冷闊又干硬的城市,正是帝國西陲的氣貌。
于是他這時重新明白許綽那句“神京很大,你過你的日子就好”了,每個人看起來都有自己的歡笑和憂心,確實,誰會太注意“裴液”這個名字呢?他無論背負著多精彩的故事,也不過就是其中一員而已。
也許神京最不缺的不是亭臺樓闕和流水般的金銀,而是帶著故事的人。
多少五湖四海的魚龍在這里交織會面呢?
他沉默久了,黑貓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臉:“想什么呢?”
“.”
裴液沉默了一會兒,悶悶道:“我發現一個事兒,小貓。”
“什么?”
“原來我沒有長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