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裴液蹙眉,“殿下有何疑慮,我們可以商議。”
“無甚商議。”李知看著他,眸子很清澈,聲音很平靜,“麒麟真血是國之重事,唯父皇與我所持,非所必要,俱不外泄。”
“……”
裴液沉默一會兒,抱拳一禮,轉身離開案前。
雖然這拒絕出乎意料,但“非所必要”畢竟不是“任何境況”,還是有從長計議的空間,麟血之事他算是外行,回去和李西洲商議商議,可以再拿些籌碼來談。
低著頭往外邁了幾步,踏入亭影樹蔭之中時,耳旁傳來一道熟悉的語聲:“你直接朝他們索要麒麟真血,若真成了,未免顯得我有些好笑。”
裴液停步轉頭,身旁亭邊欄桿上,玄衣的雍戟正趴在上面,稍微俯瞰著他,露出個和幻樓那天一樣的笑。
裴液頓了一下,腳步一轉,來到了欄桿下面:“怎么,我若取幾滴麟血,還能融進自己血脈里嗎?”
“那倒是天方夜譚,麟血實際是與麒麟契約的象征,你自己吞幾滴麟血,大概身體也有變化,就像凡人服食蜃境界標一樣,于五姓威權而言,算是觸犯,但談不上觸動。”
“那他不肯借我。”
雍戟低笑了一聲,他的瞳孔不是淡色,而是很純正的黑,像他自己的眉毛和頭發。
“不是說了嗎,因為那是國之重事。”他道,“大唐威權之承載、神圣之象征,就像周王室擺在宗廟里的九鼎。雖說也沒什么用,但怎么可能借給你煮湯呢?”
“那就沒別的辦法借來用一用嗎?”
“我說了,人家不會借的。”
“但我要用。”
“那你就得想些辦法……就像我一樣。”
“像你一樣,”裴液看了看宴席,“靠結親當工具,來拿麟血嗎?”
“你肯定是不愿意了。”
“我當然不愿意。”裴液直言不諱,“你們把人當人嗎?”
雍戟倒不惱怒,垂眸看著他,只聲音低緩了:“就這,還得用盡心思、哭著求著,也未必能成呢。”
“怎么,你爹需要麟血救命嗎,沒有麟血就活不下去?”裴液低頭纏著腕上綁帶,“那我要叫好了。”
“哈哈哈。”雍戟兩臂疊了疊,朝他俯了俯身子,低冷道,“等出了皇宮,我把你截成三段。”
裴液笑著瞧了他一眼:“我先殺你個小崽子,再宰你那個老崽子。”
“是么,可惜你的老崽子已經被宰了,這局小爺我只好輸你一籌。”
“是四籌,在上面我先砍一輪你倆的狗腦袋,下去后讓越爺爺再砍一輪。”裴液抬了抬脖頸朝他臉邊湊去,“喂,我一直沒查過,你出生之前,真的有過一對狗哥哥狗姐姐嗎?”
雍戟笑出一口森白的牙:“你能活到現在的唯一原因,就是我沒找到親自出手的機會。”
裴液笑笑,卻沒有離開,轉頭看向溫雅穿行的宴場。
雍戟也依然趴在欄桿上,和幻樓時一樣,他好像更享受跟面前這少年立在一起的時光。
過了半晌,雍戟淡漠道:“我當然要麟血,我沒有麟血,誰來守衛北疆呢?靠五姓這群廢物嗎?你喜歡做個堂堂正正的蠢貨,怎么,‘堂堂正正’讓你從李知手里求得麟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