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的真名叫許北,可是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叫過他的真名了。
他出生在滇南一個偏僻的山村,家里的土地緊挨著村口的一條小溪,是村里少有的水澆地。
這塊地原本平平無奇,卻因為城里掀起的基建熱潮突然變得炙手可熱。
村官看中了這塊地,開始對許家百般刁難。
他家種的菜在地里爛掉,養的鴨子莫名其妙地死去,就連打井的水管都會突然斷裂。
父母在村里住了大半輩子,誰做的這些他們心知肚明,可敢怒不敢言。
十八歲那年夏天,許北從技校回到村里。
他站在自家的菜地里,看著父親佝僂的背影,母親蒼白的面容,心里的怒火一天天積壓。
直到那個悶熱的下午,他看見村官在村口攔住母親,威脅她簽字放棄土地,再不簽字就讓他們全家吃不了兜著走。
許北拎著鋤頭沖了上去,那一下砸斷了村官三根肋骨。
至此他被判了三年,他捏著拳頭走進了苦窯。
鐵窗生活讓這個沉默的少年變得更加內斂。
但每次接到家里的信,看到父母遭受村官兒子的報復和欺凌,他的心就像被烈火炙烤。
出獄那天,他直接去了村官兒子開的汽修廠,二話不說就用扳手打斷了他的腿。
當天晚上,許北坐上了去納市的長途車。
濃重的夜色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復仇的快意,也第一次明白了暴力能帶來的某種暢快!
初到納市,他在一家夜總會做“少爺”,也就是服務生。
每天伺候那些醉醺醺的客人,被人呼來喝去,但他始終沉默地忍耐著。
直到有一天,他用托盤砸暈了一個想非禮女員工的醉漢。
這一幕正好被來店里消費的四眼看到。
“小子,有種。”四眼遞給他一支煙,“想不想跟我混?”
就這樣,許北開始跟著四眼,從打雜的小弟做起。
他不善言辭,但做事利落,下手夠狠,很快就在道上打出了名聲。
漸漸地,他成了四眼最信任的心腹。
那個曾經在村口目睹父母受辱的少年,已經變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小北”。
他的拳頭變得更硬,心也變得更冷,唯獨對四眼,他始終保持著最初的那份忠誠。
而今天,他又一次站在了暴力的旋渦中心,只不過這一次,他要為自己的名譽而戰!
……
深夜的街道上,路燈在濕漉漉的柏油馬路上投下一片昏黃。
小北蹲在一家小賣部的陰影里,煙頭的火光隨著他的呼吸時明時暗。
鴨舌帽的帽檐壓得很低,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但那雙眼睛卻如同夜行動物般警覺地注視著街對面的富源賓館。
賓館門口停著一輛黑色別克,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倚在車邊閑聊,隨意地打量著過往的行人。
大堂里還有兩個人,一個百無聊賴地按著手機似乎在發短信,另一個時不時起身去前臺和收銀員扯幾句話,消磨時間。
十分鐘前,項達利摟著一個穿紅色吊帶裙的女人走進賓館。
女人踩著高跟鞋,笑聲清脆得刺耳。
電梯上行的數字停在了3,小北將這個細節默默記在心里。
深夜的街道漸漸安靜,偶爾有醉漢踉蹌而過,或是情侶依偎著散步。
一個小時后,小北掐滅不知道第幾支煙,喉嚨里泛起一陣苦澀。
他不想再等下去了,這樣的守株待兔顯然不是個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