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天罷?”
少年突然煩躁起來,端了空碗回頭便走。
“殺人的血味兒,和殺畜生是不一樣的。”
少年愕然停步,回見那人仍是雙手跨膝踞于墻角,嘴角抿著一抹笑。
他不得不走回去,悄悄將手伸至腰后,握住藏于衣下的解腕尖刀--若浪人大聲叫嚷起來,他便沒機會殺進園里了。為了那撈什子論法大會,越浦幾千名官差全出了城,廿五間園只剩下梁家的護院武師,當中還有大半跟著城尹大人上了阿蘭山。
梁成武那畜生身邊之人,再不能像今天這樣寡少。這是唯一的機會。
(亮出尖刀,或許能教他別聲張?)
浪人似乎讀出他的心思,早一步抬頭,笑道:“你認識徐老頭多久了?三年,還是五年?”
少年一愣,訥訥道:“兩……兩年罷。”其實遠遠不到。算上兩人真正相處的這大半年,他知道有徐老頭、有這豆腐腦兒攤子,以及美麗出塵天仙也似的雙雙姑娘,至多一年加一點。就這么承認自己與徐家父女其實一點也不熟,意外地令少年感到挫折。
浪人笑著點頭。“過去我來越浦,總會光顧徐老頭的牛肉湯豆腐腦兒,他女兒還這么小的時候……”他蹲著往眉眼處一比。“我還抱過她。這幾年我甚少履跡東海,不想當年的小女娃兒,都出落成大姑娘啦。他們父女倆都是你葬的罷?能不能帶我拈炷香?”
少年深吸了口氣,撫過心頭又被掀起的一片刺疼。“城南徐家祠堂。你找管事的徐先生問問,他會帶你去。我……我今兒有點事。”回頭便走。
“為了一名素昧平生、已然香消玉殞的女子,這么做值得么?”浪人叫住了他,眸中精光暴綻,仿佛沉睡深林的猛虎雄鷹突然蘇醒,一字一句都如銅瓜鐵錘,重重敲上少年的心版,帶著王者一般的懾人威儀,直迫得少年無法喘息:
“你是她的什么人?是手足、是情人,還是尚未完婚的夫婿?你和徐老頭又是什么關系,便要報仇雪恨,輪得到你么?強自出頭,是想做英雄?徐老頭的女兒若還在世,她會希望你為了替她報仇,犧牲寶貴的性命?”
少年被連珠炮似的一串急問,不由瞠目結舌,片刻才搖頭道:“我沒讀過書,只會殺豬宰牛,你問的這些,我一個也回答不了。但這事無論誰來問我,再多問我幾百幾千回,結果還是一樣的。我想為雙雙姑娘做這件事。我只能為雙雙姑娘做這事了。我只想……只想討個公道。做不了這事,我一輩子睡不好覺。”
那人凜凜直視,見少年竟不心虛回避、反而益發堅定起來,冷冷道:“你的行為只得一個字。知不知道是什么?”
“……是“蠢”罷?”少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