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可得意了,目綻精光。“我是孤竹國公主,不用遵守你們的王法,偏能撕爛你的嘴!哈哈哈哈哈--”少年登時目瞪口呆。這回連虔無咎都聽不落耳,幫腔道:“你這話是壞人才會說的啊!”朱五口舌不甚便給,被他一言道出心聲,不由點頭,片刻又覺不太妥適,徑對無咎道:
“但我看她也不是真的很壞。剛才典衛大人昏倒的時候,她哭得可傷心了--”
“你給我閉嘴!”媚兒簡直氣炸了。正要上前一把擰掉死小孩的腦袋,手掌忽被輕輕捉住,回見小和尚溫言笑道:“莫要嚇著了孩子。你堂堂一國公主,怎好與小孩兒拌嘴?說“不遵王法”什么的,也太不成話啦。”
媚兒怔怔望著,見他說話時眉目生動,恍如夢中所見,然而適才被巨劍斬落的畫面猶在眼前,驚懼、惶急……直到這時才一股腦沖上胸臆,像要炸碎胸膛般難受,身子竟有些發軟,鼻端毫無來由地一酸,撮拳往他胸膛頭臉捶落,尖聲怒道:
“死小和尚!臭小和尚!死小和尚……”悶著頭狂揍一陣,捶得雙拳隱隱生疼,驚覺耿照連擋都沒擋,心底一慌:“不好!近來修為頗有進境,別要……別要打死了他!”
凝神細看,耿照除了些許淡淡紅印,連油皮都沒擦破半點,又羞又窘,又隱隱有些惱怒,一推他胸膛:“你是手斷了還是腦子蒙啦?不會擋么?白癡!”本要起身掉頭離去,瞥見看臺樓梯口掠過一抹窈窕豐腴的倩影,面色一沉,暗忖:
“我這一走,那賤婢又巴巴的黏過來。教你癡心妄想!”哼的一聲挺胸俏立,雙臂環抱,高高端起一雙雪潤尖翹的渾圓盈乳,狠厲的目光盯著正前方,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
耿照回過頭去,但見寶寶錦兒俏立于看臺下,美眸中盈滿關懷。
他二人默契絕佳,略微頷首,仿佛已說過了千言萬語。符赤錦露出放心的表情,水汪汪的嬌媚杏眸一轉,眸光瞟向他身后的媚兒,又是那種“相公你完蛋啦”、似笑非笑的狡黠模樣,身后轉出一抹高挑的茜紅麗影,長腿交錯,充滿矯健肌力的修長曲線才踮下兩階忽又停住,竟是染紅霞。
耿照驟爾起身,不意牽動左肩傷處,面色剎白,開始凝涸的衣布再度滲出墨染般的烏漬。
梯間幽影投映,看不清染紅霞的神情,他心急如焚:“怎……怎地她不再走下些個?”忍不住上前幾步,方見伊人身后三兩階上,佇著四只剛停步的小巧蓮足,一雙是薄底半靿子的繡銀鸚鵡綠快靴,靴尖細裹,明快中透著嬌憨,似可想見其中玉趾合攏,十分精神;另一雙卻是寶藍繡鞋,鞋面上以五彩纟絲金銀線繡了“魚戲蓮”的圖樣,雖是天足,卻小得差堪盈握,更顯主人秀氣。
--是二屏。
耿照沒留意過她二人的腳,心念一動,忽然抬頭。四層看臺之上,許緇衣憑欄低首,陽光穿透她裹發披垂的長紗灑落,周身如罩金粉,逆光的面孔卻看不清眉目,但見頸頷的肌膚白膩已極,宛若玉碾。
他與染紅霞情投意合,彼此交心,此事卻不能教許緇衣知曉,否則日后杜掌門功成出關,萬一追究起紅兒失貞一事,這位在門中極有份量的大師姊將不會站在染紅霞這一邊,事情就棘手了。
耿照心疼染紅霞的為難,明白她何以不能徑直奔出,不顧一切地表露關懷……思慮之間,見伊人自懷中取出一條紅絲絹,交給了符赤錦。符赤錦沖她輕輕頷首,捏著絹兒款擺而出,無視于媚兒的殺人目光,將紅絲絹塞到他手里。
“你放心,”耿照嗅著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溫甜,頓覺心安,閉目輕聲道:“我沒事。”
“我知道。”符赤錦低著頭替他松開腰帶,一如出門前為他系上。涼滑的小手靈巧而小心地揭開凝痂的幾層衣衫,笑道:“我一點兒也不擔心,我的男人我明白。在寶寶錦兒心目中,相公是世上最值得信任的男子,什么事也難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