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茵被問蒙了,溫柔的笑意凝在面上,忍不住抓起垂于右胸前的一綹卷發,慌亂的目光不住亂瞟──比起夏、孟這些為了當上教使擠破頭的后輩,她荒廢教典便沒十幾也超過三五年了,當年就不是文科武舉的掄元之才,眼下怕只有更生疏而已。
孟庭殊高興不過一霎,眼見己方連遭反制,頓生不耐,懶與林、夏二姝纏夾,排眾而出,慢條斯理道:“就算真有這么一條,你……”“是有這一條。”盈幼玉不顧她蹙眉乜眼,冷道:“那又如何?難不成你要說這些都是門主讓你做的?證據在哪?”
眾所周知,門主雪艷青是武癡,對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卻不曾管過門里大小事,天羅香系于姥姥一身,這也是何以蓮覺寺戰后姥姥突然隱居,再未出現于眾人面前,冷鑪谷便亂作一團、郁小娥之流得以藉機弄權的緣故。
郁小娥自己當然清楚,無論門主或姥姥,誰都沒給過她這樣的權限;經蘇合薰一提點,立時抓住了關竅,怡然笑道:“門主交代我的時候,你們都在場的,裝什么蒜哪。”轉頭揚聲道:“方先生,你同我這幾位疑心病重的好姊妹說一說,你入谷為的是什么?”
方兆熊雙眼蒙起,自出禁道便取下塞耳的布條,聽力完好無缺,淡然道:“我來下戰帖。門主說過,方某雖是她手下敗將,任何時候想一雪前恥,她絕不避戰。
今日請圣使帶我入谷,正為挑戰而來。”
他當夜一敗大徹大悟,立誓打敗雪艷青,親手討回武者的尊嚴。其后費盡千辛萬苦,循天羅香越浦分舵投帖搦戰,兩度約斗,結果仍是一敗涂地。
雪艷青感于他對武道的執著,許他結廬谷外,讓定字部就近照管,凡他有意再戰,無論晨昏晝夜,皆不可推拒,必得速速來報,約定戰期──這話在方兆熊三度落敗時,在場諸人俱都聽見了的。盈幼玉、夏星陳等當時以代織羅使的身分隨侍門主左右,沒想到卻被郁小娥曲解,成了引方兆熊入谷的“口諭”。
“這都能算,干脆打開大門,讓他們自行出入不是更好!”夏星陳怒極反笑,睜圓了明亮的大眼睛,氣虎虎地瞪著郁小娥,沒打算輕易放過她。“郁小娥,你莫以為姥姥不在,冷鑪谷便沒人作主啦。你這般任意胡來,眼里還有其他人么?”
“姥姥不在?”郁小娥咯咯笑:
“哪個說的?我以為姥姥一直都在天宮里休養身子,就算幾天沒露臉,大伙兒還不是照著三規五典,老老實實過日子?夏星陳,你說出這等話來,莫不是別有用心?”
夏星陳簡直氣壞了,尖聲道:“你才別有用心!是誰帶外人──”“我帶方先生入谷的理由,你要是耳背沒聽清,一會兒我再給你說過。但夏星陳你給我聽好了──”郁小娥猛然打斷,氣勢洶洶:
“我手底下光是大東川七堡八砦九聯盟就有幾千人,還沒算上定字部所屬的其他勢力。我要開門引入外敵,不會挑你睡如死豬時為之,還等你侵門踏戶,聚眾前來滋事?
“若真如此,以你夏代使的美貌,此刻已是任男人狎玩淫辱的肉娃娃,鎮日欲仙欲死的,怕沒閑功夫爛嚼舌根。我還在這里同你廢話,任你內四部將我定字部當自家庭院,高興時便來耀武揚威,正是我遵循教規,謹守門戶的結果!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如此欺人!”
夏星陳被她喝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突然嗅出其中露骨的裹脅之意,不由背脊發寒,小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