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得雪白的腮幫子繃出硬直線條,冷銳的眼神與其說是敵意,倒不如說厭煩已極,彷佛見著蒼蠅蛤蟆,滿臉的嫌惡。
“不干胡大爺的事,還請回避一二。”
“嘖,再來一回你不嫌煩么?”胡彥之嘻皮笑臉。“要打便打,打不贏,這人我便帶走啦。”沖地上蜷成一團的男子伸手,怡然道:“我姓胡,兄弟怎么稱呼?”
那人兩只手掌都未纏繃帶,顯非斷指受刑的罪者,而是早該獲釋、卻自愿留下的那一批。“小…………小人姓鄧,叫…………叫鄧一轟。”
這個萬兒胡彥之有印象,據說是兄長占領冷爐谷期間,曾痛毆過小耿的打手之一,只因未有蹂躪女子的暴行,僥幸逃過斷指鞭笞的懲罰。
“鄧兄,沒傷著罷?”
“還…………還行。”鼻青臉腫的鄧一轟直不起腰來,顯是挨了頓好打,便有胡大爺撐腰,對天羅香的虐打苦刑心有余悸,小聲道:“多…………多謝胡爺。”
“鄧兄若有意,我請盟主派人送你出谷,即刻起行。如何?”
鄧一轟猶豫片刻,搖頭道:“是俺…………是俺不小心,下回別落單行了。不敢勞煩胡爺。”樹籬之后,耿照心中一陣不忍。誰愿意沒事給人當沙包打?愿意留下的人,無非是想著谷外營建新壇、管吃管住的那份活兒;離開冷爐谷,意味著繼續漂泊,朝不保夕,只消沒被打到傷筋斷骨的境地,鄧一轟終究是選擇了留下。
胡彥之環視眾女,朗聲道:“前兩日諸位興許都不在場,沒聽盟主說,這位鄧兄是自愿留在谷內的,不是俘虜,須得以禮相待。”一名少女怒道:“他們占領冷爐谷時,怎不見對我們以禮相待了?”諸女紛紛附和,登時一片鶯啁燕囀。
胡彥之不慌不忙,微笑道:“這么說也是道理。那幾位姊姊打死他好了,來!別客氣,往死里打。忒好的天光,早些打完,我請幾位美麗的姊姊喝茶。”鄧一轟愕然道:“胡爺────”
胡彥之說得逗趣,再加上他面貌英俊粗獷,身形挺拔,少女們暗生好感,有幾人甚至“噗哧!”笑出來,被面如寒霜的令時暄回頭一瞪,才吐了吐舌頭,沒敢放肆,卻也無人眞上前動手。
“其實也沒這么大仇,是不?欺凌女子的,都斷了手指打了鞭子,這會兒還起不了身哩。”胡彥之假裝沒看見女郎如電怒目,怡然笑道:“這位鄧兄過去行事,還是比較靠譜的。大家不打不相識,今后見了面拱手一笑,都是盟主麾下,化敵為友,也是樁美事。”
“他打過盟主哩。”先前那名搶話的嬌美少女一叉腰,杏眼圓睜,像是逮住了話柄,頗有幾分得意。
“非常好!心系盟主,忠勤可勉,這位姊姊怎么稱呼?下午我約盟主喝茶吃叉燒包時,一定要同他說說。”
少女還未開口,身畔同儕已嘻笑推搡成一片,只覺這胡大爺也未免太有趣。她板著小臉左右亂揮:“鬧什么?別添亂!”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暈紅著雪靨輕咬櫻唇,大著膽子應道:“我…………我叫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