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最深處,不是黑暗。」
「是夢,是無法醒來的夢,是所有記憶與命運的沉眠之地。」
水壓轟鳴如戰鼓,在夢海的深層節奏中緩緩震蕩。
迷失者號潛行于幽藍深淵,船體上浮動著一層不自然的冷光,
仿佛有某種微弱卻執著的意志在苦苦維系著這艘船的存在,不讓它隨夢魘一起崩塌。
每一次推進,都像是在穿越某種已被遺忘的命運界限。
甲板昏暗,船燈孤懸于船首,如一盞引魂的燈籠,在無邊黑水中點燃希望之火。
那幽藍光芒既微弱又堅定,仿佛來自深夢最深處的引導。
卡爾維諾站在船首,雙手緊握著舵柄,指節泛白,面容沉靜如沉船。
莉莉婭站在他身旁,長發在重力低迷的海流中輕輕飄浮,
仿佛她不屬于人世,而是這片深海的一部分。
“已經……快到了。”她低聲說。
她的聲音,仿佛是夢囈,又像是深海中幽靈的呢喃,被海水吞噬,又重新回響。
迷失者號會議室,沉默濃得如夜潮。
深海的流光透過厚重舷窗灑落,映在圓桌上斑駁的金屬與指縫之間,如同某種古老而不容褻瀆的召喚。
主角團圍坐一圈,神色各異,心事沉沉,空氣中仿佛壓著即將揭曉命運之謎的靜電。
“我們為什么要來這里?”雷克斯率先開口,聲音低沉如涌動的潮水。
卡爾維諾抬頭,眼神沉穩如海底巖層:“因為我想結束他們的執念。”
他攤開手掌,八枚“印章”靜靜躺在掌心,如靈魂殘燼,每一枚都銘刻著一個被遺忘的名字——那些曾登上迷失者號,又被夢魘吞噬的船員。
“我欠他們一個結局。”他低聲道,“一個真正的終點。”
雷克斯靜默片刻,然后點頭:“我來,是因為……米拉的低語仍在繼續。”
他的聲音微顫,卻堅定。
“她說,在夢之海的盡頭,有‘命運的謎語’。如果我能找到,也許,我就能……把她帶回來。”
“那是夢。”艾莉森冷哼一聲,嗓音冷銳。
“也可能是謊。”她頓了頓,卻沒有繼續。
“可這世上的信仰,不都是建立在一點點夢上的么?”
雷克斯反問,眼神沉靜,像是在看向更深的地方。
艾莉森抱臂靠坐,語氣仍冷:“我不需要夢。我來,是為了拿回兌現諾言的‘資源’。
金幣也好,秘詭獎勵也罷——只要我手下的殘兵還能吃飽穿暖,就夠了。”
“你真是這個世界最浪漫的理性主義者。”伊恩倚著椅背笑了,雙腳隨意翹上桌面,指尖翻轉著一枚風系卡牌。
“你呢?”莉莉婭看向他。
伊恩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影,旋即掩在輕笑后:“我?”
“我只想忘記一些事。”他的語氣輕松,
“如果幻夢能讓我睡著——不再做那些噩夢,那就……挺好。”
一句話落下,圓桌邊一瞬沉寂。那笑意輕巧,卻藏不住他眼角那一道疲憊的舊疤。
“巴洛克?”卡爾維諾看向他。
“我……”巴洛克撓撓頭,有些笨拙地開口,“沒想太多。”
“但你是船長,這艘船是我的家。要是你說要找個‘真結局’……那我就跟著去。”
他頓了頓,咧嘴笑了笑。
“海盜嘛,講究的就是這點覺悟。”
眾人微微一笑。
目光轉向最后一人。
司命沒有說話。他低頭坐在陰影之中,指尖撥弄著手中那副撲克牌,一張一張翻出,再一張一張壓下。
像是在等待賭局的開局。
“我來,是為了找答案。”他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一枚落入深海的籌碼。
“關于你自己的夢魘?”莉莉婭問。
司命抬眼望向舷窗外,海如鏡,幽藍翻涌。
他的眼神同樣幽深,藏著某種不可言明的執拗與鋒銳。
“不止。”
“千面者將我推入夢魘,說是為了‘取悅某個存在’。”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在看著我們?”
“誰,才是真正的賭徒。”
他說完,輕輕一笑,那笑容不屬于現實,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牌桌邊,
一位不信神也不信命的玩家,終于把牌按上桌面:
——“輪到我下注了。”
“到了。”
莉莉婭站起身,緩緩舉起手中的幽夢之燈。
燈光如霧,在海流中搖曳散開,照亮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