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者號停駐在一道巨大的深海裂谷前,仿佛抵達了世界的斷面。
那處黑暗仿佛能吞噬所有語言與記憶,連時間也失去了它的流速。
下一刻——
幽藍之潮自裂谷之中洶涌倒灌,如銀色的薄霧卷過甲板,又像一層輕柔的夢紗,輕輕揭開了深淵之下的秘密。
那是一座城市。
不,是一座沉眠的“海城”。
它橫亙在海淵底部,規模龐大,結構詭譎,仿佛某種遠古文明在最后一刻凍結成形的遺骸。
塔樓、殿宇、階梯、圓形廣場,一切都在藻類與珊瑚的纏繞中腐朽又優雅地保存著,仿佛夢境的遺骸被潮水泡了千萬年。
它看起來已經死去,卻又仿佛隨時會睜眼。
城中央,高塔之巔,一顆漂浮的晶體緩緩旋轉,如星辰,又似心臟。
那是“幻夢”,是幻夢之海的中心意志,亦是眾人此行的目的。
而就在那夢核閃爍之際,他們聽見了聲音。
不是來自某個人,而是來自——“它”。
那聲音如耳語,如心跳,又如一道古老神明在靈魂邊緣輕輕摩挲的低吟。
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微妙的撕裂感,讓人頭皮發麻,心跳紊亂。
幻夢,醒了。
五道光影,在海城四周悄然浮現,仿佛海潮中翻涌而出的幻象,又似審判者從諸神夢中蘇醒:
——no.467《虛實交匯者·瑪修拉》
她身披鏡面流動構裝,臉龐在不斷變換,從幼年到老年,從男人到女人,從笑到泣。
她低頭,輕聲而笑:“真實也許是一種妄想。
你確信,看到的那張臉,是‘你自己’嗎?”
她所在領域——《萬象之鏡》。
——no.509《沉夢的撫慰者·伊那爾》
她如海母一般披著長發,懷中抱著無數夢境所生成的微型世界。她輕聲呢喃:
“你可以留下。這里沒有疼痛,只有永恒的溫柔與幸福。”
她所在領域——《寧靜終島》。
——no.618《幻劇導演者·薩貝利烏斯》
他佩戴多重劇場面具,背后拖著齒輪與觀眾席,坐于機關法座之上。
他的聲音低沉,如宣判命運:
“你所有的掙扎,不過是我劇本中預設的情節反應罷了。”
他的領域——《命運回環域》。
——no.703《遺忘的管理者·緹澤爾》
他披著由撕裂書頁構成的斗篷,目光模糊,背后漂浮著一顆顆他人回憶的光團。
“你早已忘記真正的你。我不過幫你完成這最后一步。”
他的領域——《斷章之淵》。
——no.781《虛妄之王·伊洛斯提亞》
他無臉無目,高坐于回廊王座之上。聲音空洞,似問似嘆,似譏似笑:
“你的一切堅持……有意義嗎?”
他的領域——《空無回廊》。
那一刻,海城睜開了眼。
整片深海輕輕震顫,一股難以言喻的意志從夢核中擴散開來,直擊所有人的意識核心。
幻夢之主,已然蘇醒。
它不是神明,卻擁有神的權柄。
它不是生命,卻執掌死亡與夢境的分界。
它低語,宣告挑戰的規則,如審判者宣布劇場開幕:
「來吧,夢的挑戰者們。」
「以你們的清醒——證明你值得存在。」
迷失者號靜靜泊在海城邊緣。
海流似乎止息,時間仿佛凍結,唯有清醒值的倒計時——緩緩啟動。
一格,接一格。
他們將賭上存在。
賭上記憶。
賭上信仰。
不是為了通關,不是為了勝利。
而是為了——在這個舞臺上,告訴“它”:
我們不是角色。
我們,是自己。
這一刻,“賭徒們”的帷幕,緩緩拉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