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傳來一絲潮濕冰涼的觸感,仿佛那并非普通玻璃,而是用深淵的水與幻夢的霧所鑄。
她的眼神沉靜,卻悄然透出一種幾近敬畏的光芒。
“漂流瓶。”她低聲開口,語氣輕柔得像是怕打擾瓶中的沉睡者,“是海盜最浪漫的信件方式。”
她用指尖輕輕撫摸瓶身,眼神微斂:“可這上面刻著的是船語銘文——‘夢魘低語,潮汐指引,迷失的海魂啊,歸于破碎之舟。’”
巴洛克原本大口喝酒的動作停了下來,手里半滿的酒杯微微一顫。
雷克斯的瞳孔驟縮,聲音低沉沙啞:“這是……迷失者號的幽靈船語。”
“你是說……”伊恩的聲音也變得急促,眼底泛起一絲不敢確認的光,“這封信,是——”
“來自卡爾維諾和莉莉婭?”他幾乎是用氣聲問出。
艾莉森點頭,指尖輕巧地拔出瓶塞,動作極為緩慢且莊重。她像是在打開一座墓碑,也像是在掀開一頁未竟的航海日志。
她拂去瓶口殘留的蠟封,一封泛黃的羊皮紙緩緩落入掌中。
紙頁包裹在一層薄薄的蠟紙中,仿佛是跨越時間與空間的深海信鴿,沉靜卻帶著呼吸。
她展開信紙,輕輕念出其中的字句——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遙遠夢海的回聲中打撈出來:
致我們的摯友與船伴:迷失者號大副艾莉森、參謀司命、操帆手伊恩、瞭望手雷克斯、水兵巴洛克,以及血族王女塞莉安——
夢海平靜,我們曾經闖蕩的幻夢幽海,已經平息它的翻涌。
我知道,你們有諸多不解和疑惑,也知道你們在為我和莉莉婭的安危操心。
謹此向我的船員們匯報:你們的船長,我,卡爾維諾,與航海士莉莉婭,平安無事。
幻夢承認了我們。
雖然我們無法離開幽海,也不能再“上岸”,但我們被賦予了新的身份——引渡者,替幻夢迎來歸者。
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請不要為我們悲傷。
莉莉婭也向塞莉安問好。
你們未來還會再見我們——而那個未來,不會太遠。
另外:迷失者號為你們準備了船員的休憩房,只需在任意一扇門前低聲念出我們熟悉的船語,就能返回屬于你們的“船上”。
紙張的最后一行字跡因潮濕而模糊,像被風吹散的回聲,但依稀能辨出幾個殘留的字眼:
“司命……終焉……命運……無法逆改,但同行者,不必孤單。”
空氣中仿佛凝滯了一瞬。
巴洛克倏地站起,眼圈發紅,嗓子啞啞地咕噥:“這兩個該死的家伙……讓我們擔心了這么久。”
伊恩嘴角勾出一絲笑,拍了拍他的肩:“你也不是沒哭。”
“閉嘴。”巴洛克低聲咕噥,卻沒能把笑意藏住。
雷克斯沉默地將手壓在桌面上,指尖輕輕摩挲那封信,仿佛想從粗糙的紙頁中撫摸到某人的體溫。
司命將手肘撐在桌上,低頭望著那熟悉的筆跡,良久,他輕輕笑了:“那么……接下來,你們準備做什么?”
艾莉森將信紙折回,收進風衣內側,目光緩緩望向窗外燈火:
“我要回我的門世界一趟,有些未了的任務,該結束了。”
雷克斯也點頭:“我也是。她的墓地,該去打理了。”
“嘿,巧了。”伊恩拍了拍彎刀,“我也該回去……看看風還能不能認得我。”
巴洛克咧嘴笑:“我?艾莉森要打架,我就順路砍幾斧唄。”
幾人目光落在司命身上。
他攤手,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我?我就不亂跑了。這幾天,我要好好睡個懶覺。可以吧?”
眾人哄笑。
他們知道這只是暫別,不是告別。真正的海盜,從不會徹底散伙。
更何況,他們的船長,正在夢海深處,為他們守著一盞燈火。
「命運或許不可逆改,但相遇從不虛妄。」
「總有那么一天,我們將再次并肩而立,于命運盡頭,為彼此點亮歸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