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再接受命令。
它是“命令”。
——
“煉成池”,被重新標注為“主能量核心”。
“原始咒術研究站”,被轉化為“武裝戰體孵化倉”。
“居民調度中心”,重命名為“劇本執行節點”。
最后的警報,在這座城市最深處緩緩響起,如喉嚨深處一聲穿透骨髓的咳嗽。
“核心授權重構完畢。”
“編號十三,接管全權限。”
“秘骸之城——啟動。”
畫面熄滅。
藍光散去。
——而火堆邊,一片死寂。
沒人說話。
連風,也仿佛不再穿過這片廢墟。
只有火焰仍在燃燒,卻不再像溫度,而像是一種“來自舊世界的余溫”,在這新神命名的城市面前,微微顫抖。
它不是溫暖。
它是一束遲遲未被吞噬的火種,孤零地告訴幸存者:神已成書,而你們,還未翻頁。
火堆在晨光中緩緩熄滅,最后幾簇橘紅的余炭發出微弱的“咔噠”聲,如同夜的喘息尚未平息。
風穿過廢墟,卷起破碎的灰塵與咒紋殘屑,繞過神社廢墟與倒塌的鳥居,呼嘯著帶走夜里殘存的回音。
維拉收起一貫的笑容,長久沉默。
她平日總帶著三分調侃、三分瀟灑、四分無所謂,可此刻,她那雙總在戲弄他人的眼里只剩下冷意與某種難以言說的敬畏。
格雷戈里低聲開口,像是在為投影中十二位消逝的秘詭師念下最后的悼詞:
“禁忌……最終會孕育瘋狂。”
“而瘋狂,終將吞噬天才。”
火堆跳動的光在他的面龐上拉出深深的陰影,像是為過往的一切加上不可逆的標點。
藍色投影已然結束。
可它留下的——
不僅是震撼。
更是一道無法彌合的裂痕,深深刻在信奈心中。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火堆旁,肩背依舊挺直,整個人仿佛仍是那個一令既出、言語如刃的律法代行者。
可她那一貫冷冽的眼神,此刻卻被一種難以遮掩的脆弱,緩慢侵蝕。
她低頭,望著被火焚盡只剩焦黑灰燼的日記封面,指尖輕輕劃過紙灰,像是在觸碰一段不該翻閱的舊夢。
良久,她終于開口。
聲音低沉,卻清晰如裁決:
“她是……十二人之一。”
眾人抬頭,神色皆動。
“那個——被第十三號親手投入冶魂爐,在咒火中掙扎著成形的秘骸之一。”
“那個曾在我耳邊輕聲說要帶我一起登上星災之巔的人。”
“那個在所有人都否定我天賦的時候,唯一偷偷把‘前鬼’原始術頁塞進我咒典的人。”
“她,是那十二天才中的一員。”
她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鋒,直指心臟。
“而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煉成一具……‘工具’。”
沒人敢接話。
哪怕是司命,此刻也不再調侃,手中那張早已磨舊的撲克牌無聲地滑入袖口。
火堆劈啪炸出一縷細小的火星,信奈的目光微微一動,緩緩抬頭,望向夜幕已褪、天色漸白的東方。
她站起身來,身形筆直,如祭儀后最后一位退出神壇的女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