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向司命,語氣沉靜而堅定。
“尼古拉斯。”
“在紙封之樓,我見過他的名字。”她低聲,“而在這張地圖上,我發現了他的所屬地標注。”
“——白夜教會的布道圣所。”
司命眼神微凜,手中牌堆輕微一頓。
維拉的聲音愈發低緩,仿佛隨著話語的推進,整座車站也冷了幾分:
“白夜教會……從不熱衷于布道。”
“他們熱衷于‘不死’。”
“他們研究的,從來不是如何拯救靈魂。”
“而是——如何把尸體,從墓地里拖出來,讓它繼續在他們的教義中行走。”
“所以他們建立了教會醫院。”她停頓,指尖輕輕叩在地圖上的一個標簽。
“不是為了救人。”
“是為了——試驗。”
“試驗如何封鎖衰老。”
司命低下頭,視線落在那張地圖上的深灰色斑塊。
紅筆圈出了一個坐落在城市東南角的區域,建筑注解清晰可辨,遺址邊緣仍留著潦草的手寫文字。
那三個字赫然在目:
“圣愈之所。”
林恩在旁輕聲開口:“但我們每晚都會被隨機傳送……”
“誰知道今晚是不是又會被扔去別處?”
司命咬斷面包的最后一角,叼在嘴邊,含笑道:
“那就——白天去。”
他將這句話丟出口,像是一塊石子投入沉睡的命運湖面。
水面泛起漣漪。
風,終于動了。
一陣并不溫柔的風,從鐵軌盡頭吹過倒塌的拱門,挾著塵灰、焦痕與微弱的鐵銹味,灌入廢棄車站這片死氣沉沉的空殼。
空氣,仿佛終于開始翻頁。
林婉清正走來,手里抱著一個小型醫療箱。
她聽見“白天過去”的提議時微微一愣,腳步稍頓,眼神在司命和地圖之間來回跳動,眸中閃過一抹遲疑。
“現在已經接近正午了。”維拉的聲音自火堆邊緩緩傳來,語調不疾不徐,一如既往的冷靜克制,
仿佛她的思維在永不熄滅的計算回路中持續運轉。
“我們還有體力儲備問題,水源問題,防衛裝備還未完全整合。”
“如果我們強行外出,兩小時的路程并非穩妥。”
她微微偏頭,金發垂落肩側,在晨光里投下冷冷一線影子。
“白天,并不一定比夜晚更安全,司命。”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帶著一絲柔和的勸誡,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醫生,試圖勸阻一個執拗到危險邊緣的病人。
司命沒有立刻答話,只是將面包最后一口咽下,輕輕舔了舔指尖殘屑,眼神落在地圖上的那一片被紅筆圈出的舊城區遺址——
“圣愈之所”。
這時,一道帶著些許煙嗓般低沉的嗓音打破了這份緊繃。
“怕什么?”
段行舟走了過來,神情輕松,手里還拿著那張地圖的邊角,將它鋪展平整,攤在臨時搭建的彈藥箱上。
他隨手用一塊彎曲鋼片壓住地圖邊緣,一邊說一邊看向眾人。
“我可以和林婉清一起輪換照看格雷戈里老先生。”
他說到這里,語氣頓了一下,目光下意識地掠向林恩——
像是一種不顯眼的安撫。
“你們兩個就可以保留體力,不必在途中還分神照應。”
他的聲音里帶著刻意壓低的輕快,像是在假裝這個世界還值得輕松一點,笑一笑,不至于被苦難吞得一口不剩。
林恩走近,一手抱著用破布包裹著的信號儀,黑發貼在臉側,眼神卻冷靜堅韌。
“我同意出動。”
“留下的人也需要一點喘息。”
“而我們,也必須提前探明那家‘醫院’的真實狀態。”
她頓了一下,語氣更冷了一分:
“別等夜晚真開始了,才知道那地方是一口活埋坑。”
維拉沒有立即反駁,但她的指尖在披風金線邊緣輕輕搓動,眼神浮現出一種微妙的不安。
“我明白圣愈之所的重要性。”她開口,聲音壓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