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們得清楚,我們過去找的,不僅是藥。”
“而是要對抗一個教派遺留的……神性殘響。”
“尼古拉斯如果還在那里,那片區域很可能已經——不是人類能定義的地方了。”
“那我們就當作——見一位老朋友。”
司命打斷她,笑著站起身,身上的灰燼隨動作飄落。
他拍了拍褲腿,又拍了拍袖口,仿佛要把昨夜的灰,連同那些死去者的低語一起拂去。
他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紅圈,那是一棟倒金字塔式的結構模型,標注清晰:圣愈之所。
“我、塞莉安、林恩、段行舟、林婉清、格雷戈里。”
他一邊說一邊掃過眾人:“五人一組,行動標準明確。”
“主要目標:醫療物資、抗衰老藥劑。”
“副目標:尼古拉斯的線索。”
“次級目標:地圖數據更新。”
“我去。”林恩率先點頭,語氣堅定,眼神沒有絲毫動搖。
她輕輕拉了拉格雷戈里的手,將他早已泛涼的手指包進掌心。
“如果還有任何方式可以延緩他……”
她咬了咬牙,聲音像是從喉嚨里碾出來的:
“哪怕——只有一天。”
“我陪你。”林婉清接話,語氣干凈利落。
她向前一步,手提醫療箱,步伐穩而沉。
“醫生在前,探路者在后,格雷戈里老先生交給我們。”
段行舟輕笑著接道,雙手張開,像是要把壓力從兩位女性手中分擔開來。
他的聲音仍帶著一點不合時宜的輕松,但誰都知道,那是他愿意做盾的方式。
維拉張了張嘴,仿佛還有最后一句反駁的話想要說出口。
可司命的目光已經落定。
不是命令。
卻等同于命令。
那是一種你知道自己勸不動的眼神,像是賭徒攤牌之前,最后一次凝視命運——不祈禱,不懺悔,只確認手中的牌。
他輕輕抬手,指節向前一彈。
“風來之前,”
他笑著說,唇角揚起,目光沉入秘骸之城的方向:
“命運——已經注定了。”
火堆的火星,在這一刻,被風吹得高高揚起。
而他們的旅途,也就此展開。
風,開始動得更快了。
它卷著鋼軌縫隙中的灰燼,吹過車站的空殼,在破損的墻面與倒塌的橫梁之間發出空洞的回響,如同某位過時神明仍在吟唱的殘篇。
眾人開始快速打包。
司命仍舊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手指間旋轉著一張泛黃的撲克牌,嘴角微揚,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旋律。
他的步調看似松弛,目光卻從未離開地圖上那塊被紅筆圈出的區域。
沒人知道他是否真的從容,或那旋律,只是他對緊張的掩飾方式。
林婉清坐在一側低頭整理醫療箱,將止痛劑、解熱針、幾片理智穩定咒貼按照作用與易污染程度重新分類,一一固定在背包外側。
“這些若被污染,就等于失效。”她低聲嘀咕,卻沒有再多解釋。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臨終病房重復千百次的醫囑。
段行舟在不遠處檢查那臺儲電電瓶,電瓶外殼已多次修補,縫縫補補像塊拼圖。
他的手法干凈利落,指尖沉穩,像一位不再等待命令的工程師。
穆思思則安靜地打包補給,將能量壓縮面包與凈水分別用金屬封罐封裝,并標記了攝入優先級。
她將包分成五份,分發時沒說話,只在每一個人接過物資的時候輕輕點頭。
在這短暫的寂靜與動員之間,格雷戈里依舊靠在墻角。
他喘得比早上更快了些,額角的汗不多,卻一顆顆清晰可見。
林恩走過去,為他穿好戰術披風。
她的動作細致而克制,仿佛每一道扣子都系在一段尚未言說的記憶上。
她蹲下身,輕聲說:“爺爺,你能走的,對吧?”
格雷戈里睜眼,望向她。
那雙已經混濁的眼睛,卻亮得像一顆舊星。
“我死在床上,才叫‘死得可惜’。”
他輕輕吸了口氣,像是把生命從肋骨間一寸寸拉出來,為一句話騰出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