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那是一枚由無數子宮拼接成的星體,是一張張蠕動的肉墻寫下的語言,是一場來自深空的原初分娩儀式。
她不是崇拜它。
她恨它。
“她憑什么成為所有生命的起點”
“我比她更懂生命。”
“我不該信她,我該——奪她,剝下她的皮,住進她的宮腔,成為她。”
她加入了秘骸計劃。
以生物工程為架構,以秘詭規則為媒介,以自我理智為燃料。
她開始制造命種——
無數次失敗,無數次崩潰、錯構、溶解、瘋癲。
她將一具具畸形體焚毀,提煉出可用因子,再反復重組。
直到,第十三號構型。
瘋子十三。
她親自撫育他。
不是用母愛,而是用夢境、用死亡圖景、用星災圖譜中的“缺口”喂養他。
她對他說:
“你不是兵器。”
“你是我的孩子。”
“我是你的子宮,不是你的母親。”
但她錯了。
她低估了自己的造物,也低估了命種的“自我繁殖本能”。
第十三個孩子,覺醒了。
他學會了最本能的行為——
殺死母體。
那一夜,十三暴走。
他擊穿每一位導師的胸膛,碾碎每一位“喂育者”的咽喉,像在回收每一段殘留的母性。
而她,安吉拉——
她張開雙臂,微笑著迎接他。
“孩子,我知道你會來。”
她沒有抵抗。
他的手穿透她的腹腔,像要連同骨髓一起連根掏空她的生命。
她只是輕輕吐息,像聽見了某個早已注定的答案。
“你長大了。”
“那就讓我,成為你的胚床吧。”
死亡來得不算快——
她在死亡中緩慢液化,被高溫與異質能場溶解,再被提純為程序,最后融合入命種系統的主核。
她從“人”退化為“結構”。
再從“結構”進化為“器官”。
她成為了整個命種繁殖系統的主核心——
母腔。
她不后悔。
她只是偶爾低語:
“我懷念我的名字。”
“但我更喜歡,你叫我——母親。”
血光尚未散去,空間中的余輝還在翻涌,灼燒著現實與規則的邊界。
而此刻,安吉拉赫林頓的身體,已經徹底降臨于命種中樞的核心廣場。
她懸浮在那座由神經索構筑而成的母巢構架中央,整具身體仿佛被重構成一臺無性別卻全功能的“繁育中樞”。
無數條半透明的纖維束從她脊柱末端向四周蔓延而出,像潮濕的胎衣在空氣中蠕動呼吸,
末端垂落地面,每一根都具備“自主吸收”的功能。
那些纖維既像臍帶,又像思維觸手,交織成一個永遠不可能完全靜止的神經網,持續探測、接收、反饋。
她的雙足早已消失,被一種如同無根胎器的異化構型所取代。
那既不是血肉,也非金屬,而是某種介于組織與意識之間的孕育態實體——內部流動著微光胚泡,像是無數個未成熟的胚胎在皮膚之下輕輕搏動。
她不是站在地面上。
她是懸掛著的母機。
整座核心廣場都在她的“子宮投影”中微微震顫,如同整個命種系統正從她體內再次進入“繁殖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