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下,是意識坍塌的無歸之地。
而橋的后方,是虛妄。
他們能識別“終點”,卻無法解構“模糊”。
死亡,是終止指令。
虛妄,是命令無法成立。
此刻,這兩個原本邏輯相悖的極端,被兩個人強行拼接。
莊夜歌,用死亡支撐“去的路”。
司命,用虛構守住“回來的門”。
他們沒有高聲怒吼。
沒有耀目的能量迸發。
沒有破天裂地的光焰爆炸。
他們只是用身體、用記憶、用精神,把這扇屬于人類的出口——一寸一寸地,抵住崩潰的世界。
整片空間,沉入一種無法形容的安靜。
時間仿佛停了。
風停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腥甜味從橋下升起,像深埋血土中腐爛的胎殼被掀開,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又焦灼的灰白微粒。
死潮界的邊緣,波動如海底呼吸。
接著,他們來了。
一道道人影,從橋的盡頭、從虛空的縫隙、從廢墟的邊緣緩步踏入這片金光之上。
不是人。
也不是怪物。
是那些——被“熟悉”記憶包裹著的“陌生存在”。
他們穿著破碎不堪的戰斗服,肢體之上縫合著不屬于自己的金屬組件,有的胸前隱約還能看見殘存的身份徽章:
一枚磨損的公會校章,代表著一所早已焚毀的訓練所。
一串斷裂的軍部編號,屬于數年前全滅的分支部隊。
甚至還有一枚平民醫療志愿者的銘牌,殘破而靜默。
他們的眼中沒有光。
他們的面孔毫無表情,神經線條在皮下偶爾抽動,像在模仿曾經的人類情緒,但最終歸于死寂。
而他們的額頭與胸口,則烙著一組組深紅如血的編號——
【命種編號n-41】
【命種編號z-12】
【命種編號h-78】
【命種編號-09】……
他們不是復活者。
不是幽魂。
不是舊日戰友。
他們是被故事偷走身份的尸體,穿著記憶的外殼,成為這場獵殺的最前排。
他們已不再擁有名字。
但如今,卻站在一座由死者鋪就、由說書人守護的橋前——
而那扇門,仍未閉合。
王奕辰緩緩從命種隊伍中走出。
他穿著那身宛如祭禮裁判所長袍的衣物,黑底鑲銀,袖口低垂,腳步沉穩,每一步都像在宣讀一紙不容反駁的判決。
他沒有拔武器。
也無需拔武器。
他只是站在那里,雙手負于身后,目光掃過那道由星光構成的歸途之門。
然后,他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得仿佛穿透了整片死潮界、星橋、虛妄之庭的全部邊界,直擊人心。
“你們害怕他們。”
“因為他們曾與你們一樣。”
“沒有秘詭,沒有名字,沒有后臺,沒有星圖。”
“他們只是……想活下去。”
聲音不疾不徐,卻像刀刃一寸寸劃過胸膛。
“結果呢”
“他們被逼著進游戲,死在試煉。”
“尸體連回收都不被允許。”
“而你們——卻站在門口,帶著你們的理智之星、你們的優越感,護送彼此走向歸途。”
他說完這句,忽然笑了。
笑容淡漠,像是對一切都已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