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三靜島的第零層。
這里沒有編號,沒有照明,也沒有聲音系統。
空氣中只有水銀般濃稠的秘詭流轉,以及無數道交錯的封印軌跡——如蜘蛛網、如陣法銘文、又如某種不被命名的“觀察方式”。
第零層的唯一囚室,墻體用的是“覆鏡晶石”,
據說這種來自曼陀羅之海的礦物可以完美地反射生命與世界波動。也就是說:
——你看進去的每一眼,都會反彈你自己的認知碎片。
在這種環境下看管囚犯,需要的不只是警惕,更是一種“對自己恐懼的免疫”。
但守衛們做不到。
他們從不敢抬頭看那扇門。
即使是在送餐,即使是在清掃鐵環時,他們也選擇低頭、快速完成、迅速退出。
因為據說,曾有一名新人警衛在清掃鐵鏈時不小心抬頭,恰好看見了囚室玻璃上的倒影。
那之后,他徹夜夢到自己站在一艘沉沒的軍艦上,不斷重復一次“失敗的撤離”。
最后,他把自己吊死在主塔的廣播室里。
這就是她——艾莉森所處的囚室。
她是被王室秘密關押在此的“海盜女王”,亦是那場“幻夢突襲”中不顧軍法命令、率先破門救下平民的“軍魂叛徒”。
但就是她,在這座“連門都不敢開全”的地牢中,擁有著不同尋常的自由。
她的囚室沒有鎖鏈。
她的食物與水是由專人送入的玻璃隔離盒,連喂食都不敢直接接觸。
她甚至擁有一張完整的木質床、一張桌子、以及——一本未經刪節的帝國法律總典。
這一刻,她正站在房間中央。
腳邊散落著一塊塊閃著鏡光的碎片。
那不是她打碎的鏡子,而是她展開領域后自然生成的“鏡像核心”。
她的世界系卡牌《萬象之鏡》已在默默運轉。
領域【鏡中虛海】于一炷香前悄然展開,整個囚室變得如夢似幻,像一間沉入水下的反射劇場。
每一面墻,每一處空氣的波動,都會映出另一個艾莉森。
她站在其中,靜靜看著。
有一個鏡像艾莉森在撫摸自己的長發,仿佛在準備赴一場貴族式的死刑儀式。
有一個鏡像艾莉森坐在床上翻著法律典籍,試圖為自己辯護編織合法性。
有一個鏡像艾莉森正對著一面玻璃墻刻字,記錄下自己所記得的每一句背叛與苦痛。
而最靠近她的那一個鏡像——
站在對面,和她的動作同步。
當她皺眉時,那人也皺眉。
當她眨眼時,那人也眨眼。
直到——
她說出一句話:
“我,不后悔。”
那鏡像輕輕動了一下唇,卻沒發出聲音。
——它沒有重復。
“很好。”艾莉森輕輕一笑,伸出手指敲了敲那片鏡光:“你不是復制品。”
“你是那個沒能完成那次救援任務的‘我’。”
“你害怕失敗。你想投降。你認為‘死在那天的我’,比被捕的我更榮耀。”
鏡像沒有回答。只是緩緩低下了頭。
然后,消散。
“這就是你想試探的嗎”她輕聲道。
她并不是在和任何人說話。但她知道——那面墻后,有人在監聽,在注視,在等待。
艾莉森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囚犯”。
她是一面鏡子。
一面王室、教會、軍方都不敢貿然打碎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