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教權試驗性壓制”的政治操演。
但她沒有閃避。
她擋在了最后一名孩童面前,硬生生地用肩膀承受住三根毒針與一把貫穿鎖骨的刺刃。
然后她回手一擊,用鏡像制造出六道假身,將這些修女逼入錯亂視角。
她沒有殺她們——她只是掀開了她們的面紗,讓其他軍人看見:
——你們所謂的“教會信使”,居然混在人群中暗殺自己的人民。
這不是自衛。
這是一次“可傳播性極高”的視覺反擊。
她在流血中倒下時,最后的念頭卻不是仇恨。
是歉意。
她想起了“迷失者號”,和那些同伴的歡笑與邀約。
她沒能做到。
她昏迷之前,說了一句話——
“我這次……可能真的錯過了。”
鏡像領域內的艾莉森依舊站著,手里握著一枚碎鏡核心。
她輕輕放下那顆碎片,就像放下一段無法被抹去的舊夢。
“鏡像戰術的本質,是制造謊言。”她低語,“但那天,我的每一場幻術,都是為了兌現我曾許下的那句真話。”
“那才是我,最真實的謊言。”
審判那日,王都彌漫了一整天的霧。
比往日更濃,比往日更靜。就連教會鐘塔的信使鳥都不敢飛出籠子,只是怯怯地縮在圣紋布下啄食灰面。
而教會審判所,卻依舊準點開庭。
艾莉森睜開眼時,鐵鏈已纏在了她的手腕與足踝上。
不是普通的刑鎖,而是“主審束縛環”——一種源自世界系卡牌的反抗抑制裝置,
據說佩戴者每做出一個抗拒動作,就會被反饋一段“自身最不愿面對的記憶”。
她沒有掙扎。只是冷眼看著那條由十二名教會士官與兩名高階審判使組成的審判隊伍。
他們站在刻滿命紋的高臺之上,一言不發,面孔遮在象牙色金屬面罩之后。
而站在正中央的,是一位衣袍拖地、手持審罪石的“圣職代判官”。
那是一位看起來不再年輕的女修士,她的聲音冷淡而一成不變,如一臺上了發條的宣告鐘:
“被告艾莉森——原帝國海軍第十三艦隊代理司令官、注冊命紋軍官、記錄理智星圖九星、持牌世界系高階卡牌《血之圣喬治死戰旗》——因下列罪狀被押赴審判所……”
她沒有聽下去。
“背叛命令”、“擾亂軍紀”、“私動秘詭”、“煽動平民”、“襲擊教會修士”、“參與非法門鏡學說傳播”……
那一連串指控如雨滴敲打著石階,聲音落地無聲,卻濺起輿論的海。
審判所外,早已擠滿了人。
不是被組織來的群眾,而是真正自發前來的王都下層、市政職員、軍屬家屬、老兵退伍團、街頭小報販、甚至還有被列入“潛在星災風險”的命紋持有者。
他們沒有喧嘩。
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有些人手里舉著報紙。不是教會喉舌的《晨訊報》,而是前一天匿名投放在門鏡區與下水道入口處的薄紙小報——《晨星時報》。
頭版是艾莉森畫像下方,一段未署名的手寫體:
“她是玫瑰海之火,亦是霧中之光。
她曾拒絕‘王室命令’,卻從未拒絕救你我的手。
今日若她被緘口,我們明日當閉眼而生。”
沒有人喊口號,沒有人揮拳高呼。
因為他們知道,那樣只會被以“暴亂嫌疑”處理。
他們只是靜靜地站著,用沉默組成一幅更危險的圖景。
——民意,不是暴動,而是“不配合演出”。
當艾莉森站上審判臺時,王都的六條主要信息通道都已被教會與議會聯合封鎖。
廣播系統僅播放“神圣之裁決”的詩歌,印刷機只允許出刊由“圣統理會”復審過的報道,
輿情司的行文機關將所有“艾莉森”相關關鍵詞歸為二級敏感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