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所愿,即是我與妹妹之所向。”
他輕聲答道,像在宣讀早已寫好的誓言。
“我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是誰動了手。”
這句話落下,奧利昂卻突然覺得有點冷。
他意識到,自己似乎不是走進了一間密談用的會客室。
而是——一部劇本。
一部早就寫好、甚至連他憤怒的措辭都被提前排布在頁邊注釋里的劇本。
他壓下這種思緒,不讓懷疑爬上臉,然后點頭,嗓音干澀:
“很好。那你們的……報酬”
亞瑟沒有立刻答。他緩緩起身,走到門前,在即將推門而出時,回頭輕聲道:
“不是我們動了手,殿下。”
“我們只是——把霧,撩了一下。”
門被輕輕推開,帶起一縷風。
他離開了。
奧利昂獨自站在桌前,面前是那盞已經涼透的茶。
他伸手去握,卻發現茶杯冰冷,仿佛這一切,都不曾為他保溫。
亞瑟走出北廊,腳步落在光影與石磚交織的走廊中,每一步都悄然、精準,如同為無聲劇目預演。
前方是一段空無的長廊,墻上的壁燈稀疏,光線被拉得極長,鋪在他腳下,像一道道正在抽離意義的虛影。
而這時,維多莉安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不帶情緒,卻有一種從鏡面深處反彈回來的冷意:
“他咬鉤了”
亞瑟低聲回應:
“不,是他撲火。”
“你沒給火。”
他輕輕笑了一下,唇角幾不可察:
“那是因為他自己早已在燃燒。”
他在走廊中央停下,指尖輕撫打開筆記本的一頁,筆鋒落下:
“火不是我點的,是他自己撲上去的。像每一個天生以為自己能點燃王座的人。”
筆跡清瘦、雋永,字字如刀鋒掠過羊皮紙。
他抬頭,一道通向影廳的長鏡將他的影子拉得無限漫長,玻璃冷卻、反光清晰。
而鏡中,似乎站著另一個他——不笑、不語,姿態相同,卻像從別的故事里走出來,靜靜注視著他,仿佛在等待某一刻的同步崩解。
王宮之北,越過低語廣場,再行五十七步,有一道未命名的石拱門。
門后是一片被古樹圍合的灰白廣場,地磚年久失修,樹影如墨。常年陰影沉沉,因回音異常而得名“低語廣場”。
午夜前夕,廣場寂靜得像一口封存的深井,仿佛整座城市的回聲都被埋葬在這里。
一輛飾有雙月紋章的黑色馬車停靠在廣場邊緣,車門微掩,一只蒼白而修長的黑手從簾下伸出,
指節如雕,靜靜掀起簾布,向即將靠近的身影示意入內。
“影商”的代理人如約而至。
他身形高瘦,面戴金屬呼吸面具,披風之下的皮革長袍猶如褪色蟲殼,步伐一頓一頓,每一步仿佛踩進廢墟的回聲。
他從不說話,也不需要說。
在“黑塔契約系統”下,語言早已被等價物所替代。
交易只需編號、紙質與靜默完成。
車廂內,維多莉安已先坐定。她一襲無襯線純黑禮服,無金飾、無香氣,如同一封尚未送達的死亡通知書。
她的目光未動,氣息穩定得如機體。指尖把玩著一枚漆黑的密封卷軸,蠟印未破。
她沒有看來人,只報出編號:
“a47790。”
代理人一言不發,從斗篷內取出一枚帶藍絲絳的銅匣,置于車內低桌前。
她將卷軸遞出,與之對換。動作極快,銜接精準,整個過程不超過十五秒。
隨后,她語調平緩地補充一句:
“剝離者三枚。無牌秘詭一批,交付點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