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壞的消息,總也比不上未知的恐懼。
金絲地毯上,數十具黃金燭臺,在無數粗重的呼吸中震顫跳躍,將寶座上那個雄偉男人的身影,撕扯得支離破碎。
“鬼哭林,遇到了明軍主力?”
老丞相納迪爾沙的手指,狠狠嵌入了胡桃木扶手,起身第一個厲聲問道:“對方有多少人?除了你之外,我們有多少人逃回來了?”
殊不料,一提到鬼哭林三個字,仿佛是狠狠刺激到了這位殘存金帳狼騎的脆弱神經,讓他剛剛穩定下來的身體,再次劇烈顫抖起來。
一邊拼命搖頭,一邊露出恐懼的神色,咬著牙,喃喃道:“沒了……都沒了……沒、沒有人逃回來……我,我只是被他們故意放回來的……”
呼!
糟糕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
納迪爾沙重重拍著身邊的扶手,竟有裂紋順著波斯花紋蔓延開來,老丞相的聲音充滿不可置信,顫聲道:“兩萬金帳狼騎!那是兩萬金帳狼騎!這才不到兩個晝夜的時間,全軍覆沒?還有超過一萬的彎月騎士呢!也、也沒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帖木兒王宮中,但凡對戰爭有所了解的,都不可置信地微微搖頭。
戰敗,可以!
全軍覆沒,也不算意外!
可就算是三萬頭豬,送給大明去殺,怎么可能在不到兩個晝夜的時間,就被殺得干干凈凈?
所有人都泛起顫栗的雞皮疙瘩,暗想這支大明軍隊,難道都是天神下凡么?
帖木兒站起身來,從寶座上走下,一步一步,到了這個匍匐在地上的士兵面前,俯下身子,用強有力的雙臂,把他直接從地上舉了起來,如拎一只小雞似的拎在空中。
士兵胸前,有焦黑的箭孔,還留有半截刻著“徐”字的箭頭。
徐達!
帖木兒目光閃動,想起了那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大明魏國公。
徐達南征北戰,打下大明江山的時候,帖木兒還沒有成為撒馬爾罕的王。
然而現在,他即將跟這位功勛卓著的老將正面對上。
“你,看到的是徐字帥旗?”帖木兒緩緩問道。
“我沒看到帥旗。”士兵被放回地上,腳踏實地,卻依然心有余悸,撕開衣襟,露出胸膛上紫黑色的燒灼痕跡,絕望地說道:“明軍的火炮,能在三百步外,打碎駱駝的頭骨!那些能噴火的鐵鳥,連將軍身上的鎖子甲都抵擋不住……”
話音未落,恐懼和疲憊交加,這位從尸山血海里爬回來的幸存者,蜷縮著身體,直接嘔吐起來。
美輪美奐的王宮中,頓時混合著一股難聞的酸腐氣息,還有濃重的血腥氣。
然而這已經無人關注。
耳畔仿佛還回響著顫抖的聲音。
三百步外,轟碎駱駝頭骨!
最出色的鎧甲也無法抵御的噴火鐵鳥!
這、這一仗,我們還要怎么打?</p>